第265章 輾轉千裏

最近武慈和淩安之又飽含惡意地交了一回手——

山西、河北沿線也已經松動, 宇文庭、田長峰趁著烽煙四起、人心惶惶之際,急行軍喊著:“還我河北!”的口號,已經連續連下河北數城, 待到武慈拼死趕到與河北軍會合的時候, 社稷軍已經蠶食越過了太行山地區, 拿下了河北半省,包圍圈大大的縮小了。

本來武慈以為,淩安之和裴星元即使拿下了濟南府,還有黃河天險可以阻擋一下社稷軍,屆時組成防線, 定能阻擋社稷軍東線的速度。

武慈親帥西南軍救援,淩安之橫戟立馬, 親自在戰場上帶騎兵南下和武慈周旋——

先是不辭辛勞的從老戰場河南輾轉到了河北省南部, 和武慈兩軍對峙之時, 能勝則戰, 不能勝則仗著馬快,轉身就走。

繼而從河北省南部又竄進了山東,輾轉路程千余裏, 時間從赤日炎炎的夏季已經拖延到了大雪紛飛的冬季, 加上今年是冷冬,入冬四處天寒地凍,社稷軍西北人居多, 非常抗凍, 越冷越精神;而西南軍出身川蜀, 可能皮薄一些,一路追得過於辛苦,怨聲載道, 竟然不少人倒斃在路邊。

淩安之一路和武慈糾纏,打不贏之後又開始帶著騎兵逃竄,又跑到了山東省的高樓寨,武慈帶著西南軍疲累不堪的趕來了。

輾轉作戰辛苦,武慈已經黑瘦了三圈,一半以上的三軍將士多次請命,要求不再追擊社稷軍,武慈深謀遠慮,判斷社稷軍前有黃河,後有追兵,已經進入了山東省的絕地,他未聽屬下的建議,已然吩咐下去,在黃河沿線追殺社稷軍。

前一陣子剛下了一場大雪,大風像是刀子,雪光反射著黑沉沉的日頭,預示著這個冬天的漫長。西南軍人人苦寒,社稷軍前軍被追得也是丟盔卸甲,已經被攆到河堰上去了,此時全是疲憊之師,地形有利、指揮得當者勝。

武慈在還有二十裏的地方看著黃河堰上雖然是冬季雖幹巴巴依然枝條茂密的柳樹林有些遲疑,此處地形上是死地,是社稷軍貿然進入了死地嗎?他忽然靈光一閃,大驚失色——

武慈能在西南縱橫馳騁二十余年,自是不世出的名將,突然想到淩安之為了攻打山東,構造東部戰線,牽著他們的鼻子在河南和山西遛了他們半年的事。

而這一次,先是殺了武司激起他滿腔怒火,之後利用社稷軍馬快的優勢,又遛了他們千余裏,難道是又在陪他們下一盤大棋,想把西南軍引入彀中?

思及至此,武慈一身冷汗,追擊千余裏,只為此戰,進,則風險極大,而退,更是功虧一簣。

——他站在冬日的大風裏,覺得頭腦和雪地一樣冷靜,突然在嗓子裏大喝了一聲:“通知下去,全軍撤退!”

左右全蒙了,站在旁邊的壯碩副將全身戰袍都碎成條了,臉上好幾道受傷後的血口子,嘴唇上全是幹起來的糙皮,以為自己聽錯了:“總督,什麽?”

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燒,武慈毅然決然:“沒聽清嗎?全軍戰鬥隊形,撤退!”

副將一直忠心耿耿的跟著他,還要給昔日的舊主武司報仇呢,有些不甘心:“可是,總督…”

武慈當然知道屬下在想什麽,狠狠一閉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前方有埋伏,撤!”

——看似勇往直前的,是勇士,但是能付出無數心血還能懸崖勒馬及時止損的,才是英雄。

武慈心中愴然,既有不甘還有忐忑,雖然勝敗乃兵家常事,可給弟弟武司報仇,看來是要另擇時機了;而且,淩安之小他十來歲,交手這麽久以來,每逢大戰上,他好像全僅差一步棋。

要更冷靜,更長遠,更謹慎才行!

武慈調整了千絲萬縷的思緒,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情上來,當即軍令傳達下去,撤退的鳴金鼓響起,全軍撤退。

果然,他剛變換了陣型,讓西路軍和東路軍變為後翼掩護撤退,看到形勢不對的社稷軍驍騎營已經從喬裝埋伏的樹林裏沖了出來,大多數士兵頭盔、胳膊、後背上還綁著樹枝柳條當掩護,一片喊殺聲,武慈雖然丟下了萬余具屍體,可總歸是大部隊逃出了生天。

淩安之和裴星元在黃河堰上幹枯的柳樹林子裏打馬而出,淩安之直接郁悶的一甩馬鞭子,懊惱非常道:“他娘的,這個武不慈最後階段還反應過來了!”

武不慈主力尚在,沒有地形上的優勢圍不住西南軍的百戰之師。裴星元也穩重不起來了,遺憾的打馬在原地轉了好幾圈,這回如果能殲滅了西南軍的主力,社稷軍拿下京城的難度將會減少一半,可惜看來這回放長線釣大魚的策略失敗了:“已經追擊至此,卻能斷然放手,武慈果然足智多謀,可是淩帥,這回我們要從長計議了。”

淩安之來回兜轉著戰馬往遠看,氣了夠嗆:“星元兄,我折騰了半年,看來一半的事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