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聽得見(第2/3頁)

他力度非同小可,只聽寂靜的空谷中傳來彭的撞擊聲和勒朵顏一聲慘叫,花折倒抽了一口冷氣,循聲望去,只見不知道為何,勒朵顏貼在樹上,前胸暈出的鮮血迅速擴大,猶如雪地上的嬌艷麗花,兩眼恨恨的瞪著許康軼,嘴裏大口鮮血噴出,之後不動了。

花折捂著自己的腰,驚呆道:“她怎麽了?”

許康軼擡步向花折的方向走來:“剛才刮上我手臂的尖利松枝,將她穿透了,她快要死了。”

許康軼邊走,聲音在山谷中空蕩蕩的:“銘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我平生最後悔的事,便是金軍在京城作亂、我和許康乾並肩作戰的時候,沒有像你說的那樣,直接放冷箭殺了他,結果後患無窮,間接的害死了我的皇兄、害死了淩霄、害死了我的母妃。”

道理無人比花折更明白,只不過舍不得記憶中那個纏著他要甜糕吃的小姑娘罷了。

他一閉眼,不忍心看自己的妹妹垂死掙紮,覺得心中一股隱痛,他生命中最後一個手足,螳螂捕蟬被黃雀在後,已經循著自己種下的因嘗結出的果去了。

待他再睜眼的時候,許康軼已經把他摟在懷裏了,一只手正在他身上上下摸索:“銘卓,你受傷了,你傷哪了?”

花折心氣一松,這時候覺得暈的厲害,他不敢松開左手,沒有左手全力按壓,血流的更快:“康軼,別怕,你解下腰帶,扯一條衣襟,幫我在肋骨下邊的方向包紮一下。”

“對,就是這樣,紮得再緊一些。”

許康軼聽花折說話聲音有些虛弱,知道他傷的不輕,包紮傷口這麽一瞬間,流出來的血就已經黏了整個手掌,當下心中異常緊張。

他握住花折的右手,指腹下卻突然感覺到花折右手的手指疲軟無力,指根的位置上下皮肉全翻著,十指連心,疼的整條胳膊在瑟瑟發抖,這麽輕輕一碰,就知道右手五根手指的筋脈全斷了。

花折是大夫,號稱神醫聖手,這手如果以後不能回彎沒有知覺了,該如何是好?

許康軼當場急得額頭冒汗:“銘卓,你都傷哪了?手怎麽弄成了這樣?剛才腹部的傷口怎麽流那麽多血?”

花折看眼前的許康軼已經變成了重影,強打精神笑著安慰他:“我沒事,這些傷明天天一亮,我自己能縫補好。”

許康軼覺得花折腹部剛綁上的止血帶已經浸透了,他敏銳的覺得這麽流血的態勢不對,這些年他身邊的人,比如皇兄,比如母妃,他俱是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失去的,午夜不知道怎麽咬著牙壓著心酸忍過去了。

——萬水千山走過,只剩下一個花折,如果一旦也驟然失去,他如何面對?想伸手去碰又怕碰疼了花折,他低頭拼命揉著眼睛努力,可怎麽也看不清傷口是什麽樣的。

許康軼覺得心口窩酸的發疼,從來沒有這麽恨自己這雙不中用的眼睛過:“我…為什麽…看不見?這廢物一樣的眼睛。銘卓,到底是什麽樣的,你告訴我實話!”

他感受到花折的小命隨著這些血奔騰的往外流,心裏驚恐憂懼,沒有焦距的清澈盲眼中眼淚不受控制的大滴的往下砸,落到花折按著傷口的手背上。

花折不想讓許康軼心神動蕩、痛心懊惱,淺笑著吻了吻許康軼的鬢角:“康軼,難道常人在晚上就看得清楚嗎?我不許你自輕自賤。”

他沒親眼見過許康軼掉眼淚,以為許康軼不會哭,是男兒到死心如鐵。

許康軼心裏一陣陣的發緊,覺得花折的小命就要完全蒸發在這崖下的黑林子裏了:“銘卓,告訴我,怎麽才能把血止住?”

花折心中慘笑,荒郊野外,連個趁手的刀具都沒有,怎麽也不可能把血止住,他有些愣神的向京城的方向看去,但見京城方向火光沖天,離著有近百裏,還能看到半邊天已經被燒紅了:“康軼,我沒事。你出來的時候,是不是已經總攻了?余情得手了?”

許康軼伸手輕輕觸摸他的腰側和胸腹,仔細的尋找這一處刀口的位置:“對,現在估計打了有兩三個時辰了。”

花折頭上眩暈,伸左手推他,聲音有些飄:“康軼,總攻這種打法是硬碰硬,你最應該呆的地方,是在社稷軍中鼓舞士氣和指揮組裝輜重,而不是在這裏;以你的身手…上得去這片山谷,你快上去,和親兵會合,接到輜重馬上去支援淩帥。”

許康軼摟著他不放手:“我不走,我走了你怎麽辦?”

花折心中悲苦,許康軼夜不能視,他則右手重傷,身邊連個趁手的家夥事兒都沒有,就算是許康軼不走,他再流血個一時三刻也是死路一條。

花折聲音裏透著輕松,伏在許康軼的耳邊說道:“我沒事,就是流點血,一會自然就不流了,你快走,明天早晨來接我,社稷軍卻將,連王爺都不親臨指揮,社稷軍拿什麽攻城?社稷軍看到你才更會拼力死戰,淩帥和三十余萬社稷軍將士在城墻上死撐,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