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國恨家仇

許康乾驟然見到冬日的陽光, 視線非常不適應,他站在空地上,卻見淩安之背後站著幾個侍衛, 其中一人捧著一把隕鐵長弓。

許康乾一看這把隕鐵弓嚇得當即變色, 鬢角見汗,此隕鐵弓是他趁手的舊物件,他用此把鐵弓當年在空瓶山暗殺淩安之,卻陰差陽錯的害了淩霄:“淩安之,你私自提我出獄,是要做什麽?”

淩安之撥弄著硬弓的弓弦, 這把硬弓每次可射出三支隕鐵箭,每支俱是拇指粗細, 可以連射三輪, 威力強大,神佛難避。

正月初一暖洋洋的初冬陽光也照不去他臉上的寒意,淩安之笑得陰鷙:“許康乾, 你用這把弓箭殺我家淩霄的時候,難道沒有想到過今天嗎?”

在許康乾眼中, 淩霄只是個朝廷從三品武官, 當時殺錯了淩霄還嫌壞了他的大事:“我即便已經讓位, 也是廢帝, 你難道敢殺了我報仇不成?”

淩安之這四五年來,心中最常感覺到的就是窩囊,淩霄的仇不報, 他自己能把自己窩火死,他滿臉仇恨緩緩道:“許康乾,被廢的皇帝, 在和熙皇帝登基之日心有不甘,夥同舊部酷吏楊興等人,意圖謀反,被安國公淩安之發現,平叛後殺死在菜市口午門前,酷吏楊興被問罪後千刀萬剮,如何?”

許康乾如遭雷擊,他已經被廢,以為淩安之不會想當弑君的兇手,想著大不了下半輩子去個小封地,被囚禁了糊弄著過,沒想到許康軼真的是做事做絕:“你冤枉我?楊興難道不知道誣陷了我也不能活了嗎?”

淩安之沐浴在大年初一的冬季旭日中,耳畔伴隨著登基大典的音樂聲,咬牙笑道:“和一個人死比起來,楊興更不希望全家死。”

許康乾繃緊腰線,突然間情緒激動了起來:“淩安之,我對你亦有愛才之心,所以當時才百般拉攏,你是自己太過於剛硬,軟的不吃,所以才惹來殺身之禍。”

淩安之微微擡頭:“拉攏我?”

許康乾臉憋得通紅:“淩安之,我就算是排除異己,也很看重誰能真正為朝廷出力做事,比如李勉思,難道我不知道他傾向於你和許康軼?不過他能為社稷出力,我也不是容不下他,我沒誠心想要害你。”

“你在北疆都護府和許康瀚打仗的那一次,我看似查走私從你下手,不過沒打算殺你,只是想借力讓你為我所用,可是被你躲過去了。”

許康乾越說越急:“後來,你封了西北侯,我多次示好,送錢送物送美女,可你就是不接招,對我看似敬重實則敷衍。”

“即使這樣,我當了太子之後,我父皇不想留你,曾經將一門大炮擺在了我的寢門前,問我即使大炮不裝子彈,我能不能睡著?我並沒有聽父皇的,還在想辦法拉攏你,宣你進京,想把公主許配給你,可你呢?竟然無禮到說自己有生理問題,還在裝糊塗,你換成國君的位置,會怎麽想?”

許康乾指點江山久矣,一時難以適應階下囚的本分,繼續慷慨激昂:“為君之道,在於用人,當時四境已平,你又是全身長滿刺的猛虎,我父皇在還能駕馭你,我父皇不在了之後,我對你無恩,根本駕馭不了你,當時也是為社稷穩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而現在呢?你幫著許康軼造反,已然改天換日,難道是我和我父皇預計的有差嗎?”

聽到此人振振有詞在這裏跌倒黑白、信口雌黃,淩安之只升起復仇的快感,曾經是國君而今無論如何困獸猶鬥,在他眼中均是垂死掙紮的死狗。

暖陽照著他,院子裏幾顆禿松樹在沙沙作響,他周身殺氣籠罩,仿若籠在黑霧中一般:“淩家滿門忠烈,世代忠良,安西軍國之重器,無論傾向哪一邊均會影響全國的勢力平衡,我朝百余年,均對淩氏家訓永保中立的立場贊成有加。你那是什麽世道,忠臣良將活不下去,山河破碎百姓遭殃,非逼著我們跟你玩命不可?”

許康乾像是沒有了爪牙的老虎,而今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急得忍不住大叫:“淩安之,當時暗害錯了淩霄並不是我的主意,是我父皇的意思。”

淩安之牙咬得太死,臉頰的肌肉緊繃成了一條線,太陽穴和額頭的青筋蹦了起來,他殺人無數,此刻如同恐嚇獵物的撒旦:“是你和你父皇的意思。”

淩安之的殺氣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那是在戰場上千錘百煉,無數次勝利的沖鋒和喜悅鍛造出來的,是融入骨髓裏的催婚奪魄,許康乾被這股子悍然的煞氣沖撞到了,在一片殺氣中毛骨悚然,強裝著也硬不起來了,哀告道:“淩帥,怎可如此啊?”

“淩安之,我錯了,以後青燈古佛,求你放過我三個兒子吧。”

淩安之一字一頓:“許康乾,你當時手持彎弓射箭之時,想過放過我的師弟赤膽忠心的小淩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