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萬丈榮光

天牢裏極其安靜, 鋼門鐵柵上閃著厚重的幽光,侍衛全是遠遠的守護著,此處環境封閉, 燭光映著許康軼的白玉冠, 有光華內斂的光芒,許康軼覺得許康乾確實可恨,此時還在挑撥離間:

“許康乾,你一輩子也沒弄明白,人和那些死物件,比如大炮和兵刃是不一樣的, 人有心,有信仰, 有抱負, 不像是那些死物件一樣受人擺布;你把別人當人,別人自然把你當君;你把別人當做出頭鳥和工具,別人只會怕你, 不會服你。”

“為君之道,講的是制衡之途和兼聽則明, 不能寵信太過, 也要有容人之量。”

許康乾最厭惡當日澤親王和許康軼這一套“仁者愛人”的理論, 他緩緩說道:“人心不如水, 平地起波瀾,當帝王的,不駕馭和拿捏人心, 以後路可能會不好走。”

許康軼側首看了一眼在旁邊一直未說話的花折,在花折眼中看到了一絲戲謔,那意思分明就是失敗成了這樣了, 還在這裏大言不慚的。

許康乾繞來繞去,其實最擔心自己的問題,問他:“對了,你的那位大帥淩安之不接朕…不接我讓位的聖旨,你打算如何名正言順的登基?”

——難道還能以亂臣賊子的名義登基嗎?

花折懶洋洋的聲音終於從一旁傳來了:“你最近心情復雜,不勞你費心了,最近李勉思帶領著朝臣們三顧三請,看翼王殿下有為難之意,已經有老臣為了社稷能有明君繼位,絕食了好幾天了。”

花折抱著肩膀,皓齒明眸天姿國色,前一陣子受傷使一向唇若塗朱的他有些蒼白,更顯出一副病潘安的美來:“對了,許康乾,你剛才不是問還有什麽能封賞給淩安之的嗎?淩安之確實對封賞有要求,新君陛下已經遵從他的意思,把對你處置的權利,賞給淩安之了。”

許康乾的臉色變了幾次,周身纏滿了看不見的枷鎖,淩安之日前對他那個態度,分明是恨他入骨、恨得牙根癢癢,眼珠轉了幾轉:“他要朕做什麽?”

花折往許康軼的身邊靠了靠,笑道:“和我想向康軼要你的原因是一樣的,估計應該不是為了謝你。”

“你,”許康乾額頭上青筋跳了起來,他看著妖孽一樣的花美人,開始在數九隆冬的地牢裏冷汗淋漓:“能陪著新君下地牢,你們什麽關系?”

花折好整以暇四處看了一樣,看到了許康軼眼角的寵溺之意:“就是你想象中的關系。”

許康乾臉色由青變紫,想象中的關系?是那種關系嗎,天呐,他一時按捺不住心中的震驚:“你一個戲子優伶,許康軼天潢貴胄,為人矜傲貴高,怎麽可能和你共享天下?”

——許康軼對感情認真,還未及冠的時候就在大殿上爆出了驚人之語頂撞父皇挨了廷仗,如果真的那樣?

“哈哈哈,不可能”,許康乾腦海中急轉,盯著許康軼的反應:“以許季的為人,如果真的心悅你,不可能讓你當時冒那種險。”

花折伸手摸胸前掛著的小玉匣子,他身材修長,戴著個白金鏈子的小長匣子也不看起來誇張,更添陽剛精致罷了:“我們當時還沒在一起,是我瞞著康軼自己去的;當時在毓王府中,也做了不少事,算來還要謝謝你那些珍藏的醫書孤本,為我給康軼治病提供了好多思路。”

許康乾覺得心往下沉,一直往下沉,難道他自己還無意中成了許康軼救命的施主?他曾經因為花折,周身的鮮血全沸騰過,這麽多重恨疊加在一起,許康軼還會放他一條生路嗎,他聲音發顫:“你…在毓王府,還做什麽了?”

花折身上帶傷,腰腹疼得厲害,他換個姿勢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心滿意足看著許康乾面如死灰的樣子,花骨朵一樣的指節彈了彈花梨木椅子的扶手上不存在的灰:“和你身邊很多人走得很近,後期也有一些聯系,比如深受你寵愛的,你的——肖妃一脈。”

“肖妃?”許康乾手不自覺的捂住了胸口,有些坐不住了,強讓自己鎮定:“不可能,肖妃他們對我…她對我全心全意,她對我…。”

花折看著他,像一個被揪掉了兩只鐮刀的螳螂,連行動都立身不穩的樣子,花折心裏對他生出極度的惡心和厭惡,壓抑的恨意猶如巖漿一樣噴發出來,不把許康乾燒成灰,都覺得對不起自己周身這身素白,他右手食指立在了唇間,悅耳的嗓音也是人間極品:“肖妃嘛,她還對你…了如指掌。”

許康乾只是胸前沒有傷口,否則鮮血一定在聽到後一句話的時候噴了出來,他內心深處最後一道恐慌和自我安慰的防線,被徹底的擊穿了,只聽花折輕飄飄地說道:“城破之前,你讓心腹送她和你三個兒子出城,他們嘛…直接把你的三個兒子送到我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