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塵間世(第3/3頁)

君臨天下,當了帝王,其實更不自由了,比如許康軼之前走私的收獲全歸自己,現在還要算成入關,到了哪一個關卡全要交稅,錢還到了國庫到不了自己手裏,自己花點錢全要經過內務府。

想到許康軼曾經的揮金如土,花折忍不住笑著學著毓王的口吻揶揄他:“不期康軼有今日。”

許康軼也感慨頗多:“是啊,如果沒有北疆軍和安西軍的合力,我也活不到今天了。”

——等等,他突然心下閃念,當時他的父皇景陽帝貶他去當了安西提督,他才在安西有了軍權。

後來主要是淩安之的勁旅移山填海,將安西到京城的路填平了。

他喃喃自語:“安西提督…父皇在最後,給了我安西軍權。”

花折看他表情不對,也開始跟著腦筋急轉:“康軼,安西軍可是人家淩家的部隊,能不能用好是你自己的事。”

許康軼突然笑了,安西軍是淩家軍,他若真有本事,能為他所用,天下確實是他的,如果他沒本事,控制不了北疆都護府和安西軍,那死在許康乾手中,也說明他技不如人。

“銘卓,”許康軼聲音輕輕的:“我一直以為父皇當年是舍了我,其實,他給我軍權,便是給我留了最後一條,能自強的活路。”

他的父皇,可能沒有他想得那麽偏心,即便是帝王也逃脫不了天下老父親的私心,先是除去了國之利器“得淩安之者得天下”的安西兵痞,控制他不會把事情鬧那麽大,之後留給了他自立為王的資本。

花折歪著嘴角一笑,趁著許康軼看不見,對故去景陽帝的鄙視清清楚楚劃過他的眼角。

——景陽帝沒給過小時候的許康軼什麽好臉色和關心關懷,許康軼從小到大,對父親的渴望極為卑微,能給他立錐之地就行了,可直到景陽帝駕崩也什麽都沒有得到,所以對父皇最後沉默的恩情有些感傷。

但若景陽帝不玩那些權力平衡的把戲,不用許康瀚和許康軼來制衡許康乾,給康軼打小就封了封地和親王,那皇子們的地位和格局早就會定下來,長子和老四也不會因為血統被逼得活不下去。

景陽帝左右不過是垂垂病矣人之將死的時候,才想到有個四兒子徒有尊貴、卻沒有安身立命之所罷了。

——早幹什麽去了?終究是為了自己的權柄而已。

景陽帝和淩河王看起來全是偏心的父親,可對兒子們也不一樣,景陽帝對半瞎眼的四兒子後期看似寵愛,在大事上卻什麽都沒給;而淩河王雖然對淩安之極為看不上,大事上卻什麽都給了。

花折拍了拍若有所思還在走神的許康軼肩膀,扶著他向前走:“康軼,過去的事情不想了;銘卓是冷眼旁觀者,只清楚的看到了你現在所有的一切,均是你用命掙來和換來的,用不著別人恩賞;走吧,好哥哥帶你去吃冰凍鳳梨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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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康軼在位十七年,做到了勤勉克制始終如一,崇尚法度、約束皇權,休養生息、鼓勵商賈,打通絲路、通商南洋,步步為營改革公爵世襲制度,科舉武舉有條不紊的進行。之後傳位給太子儲君許渡,帶著花折寄情山水,北疆安西的轉轉,琴棋書畫詩酒花去了。

淩安之封為安國公,與余情補辦個大禮成親,四境統帥統全國兵符,養鐵騎建水軍,十七年間河清海晏,大楚已是太平人間。之後上交兵符、掛印辭官,大楚大好山川,淩安之陪著許康軼花折和妻子兒子,遊山玩水去了。

山川五湖,四海同天。

寄諸佛子,共結來緣。[2]

豈曰無君,與子同舟。

此後百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換個人間。

也許不虛此生的路徑只有一個,那便是看透了這個世界,卻依然熱愛這個人間,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之後為世間做了什麽。

何以安山河?

答曰:明君名臣度社稷——安山河。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