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大恩難報

淩安之越看越覺得可疑:“是嗎?我一會問問孩子。”

正好小西北已經將翩翩飛舞的蝴蝶納入到了網兜裏, 他聞著空氣中水珠和青草的馨香,領著狗蹦蹦跶跶的已經回來了:“大帥,娘, 幹爹, 看,我把它抓住了!”

余情蹲了下來,掏出手帕擦孩子額頭上的汗珠:“看你跑的,滿頭是汗,你打算怎麽處置這只彩蝶呢?”

小西北小手一背,兩只琥珀色的大眼睛閃著晶晶亮的光芒:“老樣子, 我放到花房裏玩一夜,明天看情況是做成標本還是把他放走。”

花折接過撲蝶網, 笑道:“小西北, 大帥想看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學了什麽,想考考你的功課。”

小西北眼珠一轉,看了幹爹一眼, 又看了大帥一眼,好像有點累了, 打了一個哈欠:“大帥, 幹爹教我的東西挺雜的, 也沒學太好, 你想考我什麽?”

淩安之也蹲下來:“你學了什麽?”

小西北又連續打了兩個哈欠:“下棋,唱歌,彈琴, 幹爹還教我怎麽撒謊騙人呢。”

余情瞪了花折一眼:“撒謊以後不用教自然就會了,現在教不是往邪路上領嗎?”

花折手搖著扇子不以為意:“他天性仁義,怎麽可能教得壞?”

看到兒子打哈欠, 淩安之覺得確實現在的狀態是小淩嶽,當即笑了,吩咐下去把琴抱來,讓孩子彈奏一曲。

小西北給爹娘鞠了個躬,焚香在花廳中正坐,一張小臉嚴肅了下來,試了試琴音,緊接著一首《秋江夜泊》在指下傾瀉了出來,雖然好似稍微有些稚嫩,可細品起來,靜謐寧靜之情直達肺腑,好像江面上繁星點點、落月搖情,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真好似過盡千帆之後的一夜小舟,在太平的夜月泊下之後,音符逐著月華,潑灑在旅人身上。

——別說,彈的還真可以。

花折眼角眉梢一絲得意之色,那嘚瑟的樣子,就是在說,也不看看是誰教的。

小西北表演結束,家長們以為全合格,花折沖余情打個顏色,招呼幹兒子:“小西北,陪你娘在花園走走。”

余情知道男人們可能有話要說,嬌哼了一聲走開了。

花折兩手抱胸:“淩兄前兩個月巡視四境,才回來也沒多少日子,大楚四境如何?”

淩安之咬著片花葉子懶洋洋的:“天下太平,屬於養兵千日的時候。”

花折:“朝堂上有些言論說亂世才尚武,盛世修文。”

淩安之知道是沖著他手中的兵符來的,淡定道:“是啊,我是朝堂上的武將,在旁人眼中是打過天下的功臣,萬一居功自傲可怎麽辦?”

花折冷哼:“你是四境統帥,平時慎獨律己,幫著康軼控制朝堂和功臣,知道自己大權在握,上朝時連發表意見的時候都少,還有些大臣試探揣度聖意,整日裏密奏,想把你當靶子。”

淩安之意料之中:“你在禦書房看到的?私下告訴我,不符合規矩吧?”

花折聳肩:“規矩就不是花折了。”

樹欲靜,但是夏風不止,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小西北歡笑叫狗的聲音自遠方傳來:“小奔兒,來,鉆這個洞,對,那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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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們整日揣測皇帝,密奏了一段時間,看許康軼把折子全留中不發,覺得摸到了許康軼的脈,幾天後的早朝,一堆明槍暗箭直接糊了淩安之一臉。

套路極其熟練:先是幾個言官上奏折試探,洋洋灑灑的先是為和熙皇帝歌功頌德,無外乎是克己自律、不近女色、宵衣旰食、氣度寬闊;之後開始密奏稱而今天下太平,應當改革制度,重視文臣才是國家興亡的根本;最後再稱陛下英明神武,文治武功俱為上乘,應當重新制定全國的調兵令,執掌於陛下之手。

——意圖再明顯不過,這是沖著安國公四境統帥淩安之的百萬兵符來的。

許康軼直接將奏折扣了下來,不置一言。前朝文臣可能認為是摸準了許康軼的心思,畢竟武將是打天下的,而今天下太平了好幾年了,一旦武將作亂,王朝覆滅只在一瞬間。

許康軼自己能夠登基,便是淩安之效命禦前,為他打下了社稷,也屬於武將謀反,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四境兵符在淩安之之手,和熙皇帝能不能睡著他們不知道,但是他們是肯定睡不著。

再說和熙皇帝為了社稷計,豈有不忌憚功高震主的武將功臣的道理?奏折和雪片一樣飛到了禦前,而今天正奉大朝會,剛剛議了一輪事,偷偷若有所思的瞄了四境統帥淩安之一眼,便開始發難。

先是出來個文官試探:“陛下,先帝景陽帝在時,便已經制造過擊鼓軍令和飛虎兵符,太平時由聖上保管,戰時由陛下簽發,請求陛下沿襲祖宗舊制。”

許康軼穩坐朝堂,只看了文官和淩安之一眼,扶了扶水晶鏡,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