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朱顏不改常依舊

而今的北疆都護府依舊是田長峰和楚玉豐輪流鎮守, 後來也全封了國公,這兩位老將本來也要告老還鄉了,後來聽說許康軼要提前傳位, 為了保證邊疆的穩定, 就多堅持半年。

——其實殊途同歸,淩安之兵符帥印在手,全天下只有許康軼能制衡他,他不交出兵權, 是對太子的不穩定;而田長峰和楚玉豐維護北疆建制, 防止番俄和其他部落趁機生事,才是對朝堂的負責。

在北疆白茫茫天蒼蒼的浩瀚中,北疆曾經的澤親王府依舊雕梁畫柱, 庭院大氣,此時是春四月,北疆雖依舊晝短夜長, 可已經南風拂面了。

見到故人自遠方來,田長峰和楚玉豐帶著許康軼、淩安之、裴星元他們打馬走了一天,昔日澤親王開疆辟土打下的千秋基業被守衛的鐵桶也似,番俄的北疆變成了大楚的北疆, 澤親王已然名垂青史,永垂不朽。

澤親王的兒子許思瀚仁義果敢, 已經登基並且生子,許康瀚的血脈將沿著他二叔給他開拓的盛世, 繼續演奏一曲長歌。

——有人千山萬水走過, 但是初心不變,許康軼無論世間怎樣變遷,他的皇兄許康瀚, 始終是那個把他帶在身邊長大,他每天等在府門口,皇兄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抱抱舉高高的大哥。

許康軼走在北疆,每一寸土地全是許康瀚流血爭取的,他皇兄均一寸寸、一步步丈量過,他想起往事,睹物思情,察覺到花折用手偷著捏了捏他,向花折有些苦澀笑道:“我好像體會到了,出嫁多年的女兒,回娘家的感覺了。”

花折不想看許康軼太傷懷:“過去的就過去了,你做了這麽多,足以安慰他的在天之靈了,走,馬上開晚宴,我們喝酒去。”

田長峰和楚玉豐已經看到了許康軼這麽多年一直和花折在一起,基本形影不離,許康軼連個後妃都沒有,花折更不用說了,光棍一條,尤其許康軼一見花折,雖然面色依舊嚴肅,可了解他的人全能看出許康軼眼角眉梢含著的笑意,什麽關系顯而易見。

田長峰當年還兩次對花折下過黑手,現在想想,以他的實力,想殺了花折怎麽能是布衣書生花折輕易逃得開的?這背後保護花折的勢力不是比他還要強嗎?除了淩安之,也就是許康軼了。

——可惜當年當局者迷,參不破,幸虧許康軼和花折有容人之量,要不是死是活還真難說。

再看到淩安之帶著兒子淩嶽,小小年紀身材頎長風度翩翩,和當年第一次來北疆的淩霄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勝唏噓。

楚玉豐鬢發已經斑白了,是風霜歲月錘煉出來的鐵打的漢子,他見淩嶽心思仁善,想到他們戎馬並肩心腸百轉的歲月,可能也是年紀大了,有老淚將要縱橫之意:“早歲知道世事艱辛,方能早熟,之前大帥和小將軍那樣早慧,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而今看侄子淩嶽,才是個溫柔富貴鄉裏少年郎該有的樣子。”

許康軼篝火晚宴之前帶著花折來到當年都護府的後山,在雪夜下停停走走。

許康軼可能是年輕的時候被藥腌入了味直接防腐了,多年來基本沒什麽變化,鳳眼唇珠,眼角連一絲皺紋也不長。

半瞎聽著風儀雅致的花折比比劃劃的給他挨樣介紹如今北疆和多年前的區別:“康軼,還記得在後山,我纏著你幫我抓過兔子叉過魚嗎?現在那塊擋風的大石頭還在原處。”

——當時的許康軼確實為人冷硬無趣,不過仔細想想,貌似也沒拒絕過花折什麽。

許康軼背著手,當年他腰間纏著秋風落葉掃,連喝一口酒也要先看看花折的臉色,他趁著沒人看他,偷偷勾了一下花折的小指:“今天晚上已經安排了篝火晚宴,等到明天中午,我和淩帥再去打點兔子小鹿,我們來一個白日放歌須縱酒。”

裴星元多年來依舊儒雅,鬢角微灰,和余情邊走邊聊起年輕時候的事,尤其說到余情把她和淩安之的關系遮遮掩掩的,編了無數個瞎話騙他,不由得撫掌而笑:“情兒,你當年可是反應很快,越編瞎話的時候說的就越認真。”

余情穿著玉色衣裙,輕盈窈窕依舊,用手摸著額頭也覺得自己那時候荒唐了些:“可能糊塗事全是年輕的時候做下的吧,現在想想還不可思議。”

——確實有些對不住她的星元哥哥。

後山松柏森森,直沖雲霄,緩坡上盈盈白雪,月光流瀉照下來,顯得安靜清冽,遠處一泊湖水,還是當年余情推淩安之下水的地方。

淩安之帶著兒子也在,淩安之一身黑袍,寬寬的腰封,廣袖上滾著獺子毛的白邊,看著花折和許康軼兩個人對外一副人模人樣,所有人對他們兩個也只能心照不宣硬著頭皮裝糊塗,再想到他們人後已經攜手多年,不由覺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