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丁敏君當時猶在自得,在紀曉芙走過來與她認輸後更是欣喜於總算壓了她一頭,因而也有心情擺出大師姐的款,裝模作樣地說上幾句讓她不可懈怠,隨後不經意間轉頭,卻驀地看到了滅絕師太冷肅的面容,當即面上一白,心神劇震,猛然意識到恐怕師父已經看出了她方才使的武功根本不是峨眉派的路子,聯想到這一茬,她眼神躲閃,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一顆心沉沉地往下墜去,額角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滅絕師太似是看出了她的心虛,輕哼一聲,將拂塵搭在臂彎處,驅散其他弟子後,不動聲色地斜睨了她一眼,說道:“跟我來。”

丁敏君深吸一口氣,戰戰兢兢地隨著師父來到了平日裏用於冥想的靜室中,跪在她跟前的蒲團上,心神不定地盯著青石地板上的紋路。

滅絕師太盤腿坐在石台的蒲團上,也不與她兜圈子,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方才壓制住曉芙的那一招,是從哪裏學來的?”

丁敏君聞言身體輕輕一顫,不敢擡頭看她,卻也咬牙未作回答。她自然是不可能將夢中的奇遇說出來的,這等怪力亂神之事簡直聞所未聞,萬一師父認定她是個妖孽要將她殺了怎麽辦?

看著她一副死守著不肯開口的模樣,滅絕師太倒是有些意外,落在她發頂的眼神微微發沉。

她本以為自己這個徒弟天賦平平不堪造就,今日一瞧,倒是看走眼了。也罷,雖不知她究竟偷學了哪派的武功,不過大約也就如此罷了,只要不損傷峨眉派的名聲,她也不是不能容忍,總歸她從未將其列為下任掌門的繼任者。

“罷了。”丁敏君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嘆息,她微微睜大眼睛,下意識地擡起頭來,有些驚訝一向以來都很嚴厲的師父這次竟然這麽簡單就放過了她。

滅絕師太板著臉,肅容訓誡道:“你既不願說,那為師也不再問了,雖不知你是從哪兒學來的武功,但既然有所收獲,也算是你的造化。”說到這裏,她話音一轉,淡淡道:“只不過你應當知道,既已學了別派武功,那便決無再有成為掌門的可能,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望你往後能盡心幫襯同門,不可再如今日一般逞兇鬥狠。”

丁敏君聽到後臉色變了一變,這不就是讓她往後別再找紀師妹的麻煩,盡心盡力輔佐師父您老人家看好的掌門繼承人麽!就算早已知道滅絕師太心中的偏向,她也已經早就放棄對掌門之位的覬覦,但真到被當面戳破的時候,她依然極為不甘心,不由得叫道:“師父!”

滅絕師太卻斂去了神色,拂開她的手,半垂著眼簾輕描淡寫道:“你若不願,那就在為師面前廢了那不知從何處學來的武功。”

說話的語氣未見絲毫波瀾,仿佛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丁敏君當即變了臉色,她清楚自己學武的天份有多少,若當真按照師父的要求自廢從李莫愁那兒學來的武功,損傷根骨,她這輩子就再也別想超過紀曉芙了,在江湖上也頂多成個三流的高手。更何況為了學武,她在夢中受了那麽多折磨,她怎麽可能就這樣放棄!

她的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怨懟,暗暗想著若今日跪在這裏的是紀師妹,師父也會這般漠然嗎?也就是對她,師父才會如此不在意!

她的胸口急促地起伏了幾下,卻閉了閉眼強壓了下去,沉默半晌,最終還是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艱難地開口道:“弟子、遵命。”

滅絕師太闔著雙目,沒有再看她一眼,只道:“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便下去吧。”

丁敏君亦不再言語,起身沉默地離開了靜室。出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了路過的紀曉芙,只要一想到方才的事情,她便覺得憤恨不已,待看到對方那一臉無辜的模樣,不由得愈加不渝,面上連掩飾都懶得做,直接冷了臉色,目不斜視地與她擦肩而過。

紀曉芙本要叫出口的“丁師姐”三個字被堵回了喉嚨中,神色頗有些尷尬。站在她旁邊的貝錦儀見狀伸手挽住她的臂彎,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丁師姐向來是這個脾氣,對誰都不假辭色,你不要在意。”

紀曉芙輕輕扯了扯嘴角,終是無奈地笑了笑,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放在心上。

……

歲月如梭,眨眼間又是幾年過去,滅絕師太座下的幾個弟子都已經出落地亭亭玉立,其中以丁敏君和紀曉芙尤甚。紀曉芙天生麗質,膚色雪白容顏姝麗,極為貌美。丁敏君原本姿容稍遜,卻在練了古墓派的內功心法後,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一般,幼時偏黃的肌膚日漸變得白皙剔透,可說是冰肌玉骨。與紀曉芙柔美的五官不同,她的長相頗為淩厲,眼尾細長且微微上翹,眸光流轉間顯得有些銳利,一如她的脾性,因而雖然是大師姐,但在同門師姐妹中卻並不太得人心,遠比不上被師父看重的小師妹紀曉芙。不過好在生了一雙秀麗的柳葉眉,略壓住了幾分氣勢,讓她不至於顯得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