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楊二在發現狀況不對的第一時間便撤去了內力,卻見丁敏君軟綿綿地向他倒來,連忙伸出雙手接住她靠在自己懷裏,捉過她的手腕細細探脈,卻沒想到經了這麽一遭,她的內傷非但沒能減輕,反而更加重了幾分。

他眉心微皺,眼角余光偶然瞄到了方才被他隨手扔在床尾的玉女心經,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個中緣由。

說來說去,還要怪這女子膽大妄為,沒有按照秘籍上的提示與人合練,練功的時候沒有另一股內力引導,致使丹田內息紊亂,這才受了重傷,若想要好轉,還是得有人按著相同的心法路數助她自行運功才行。

明白了其中關竅後,他低下頭,凝視著懷中的女子輕輕挑眉,頓了頓,伸出指尖劃過她失了血色的臉頰,輕聲哼道:“急功近利,自作自受。”

指尖觸及的肌膚滑膩微涼,如同上好的錦緞,方才為了給她運功療傷才將她的衣物脫去,此時不著一縷地靠在他的懷裏,竟讓他有些心猿意馬起來。楊二凝了凝神,扯過一旁的衣物將她蓋上。而他自己則走到桌旁,彈指點燃蠟燭,拿起那本玉女心經斂目翻閱起來。

他的師門與神雕大俠楊過頗有些淵源,曾有幸研習過這部秘籍,卻因為與自身原有的內力相斥,故而並未繼續修煉下去,但若只是作為引導,還是綽綽有余的。

也不知道這女子與古墓派有什麽關系,雖然在練功的時候出了岔子以致走火入魔,但確實已小有所成,若沒練過古墓派的武功可做不到這一點。不過看她方才用冰魄銀針偷襲他的那份心狠手辣,說不定就出自赤練仙子李莫愁一脈。

石床上的女子氣息微弱,因為傷重膚色白得近乎透明,頭發烏黑濃密,已長過腰際,鋪在身下如同上好的絲綢。巴掌大的小臉,細眉鳳目,鼻高而挺,唇薄而紅,醒著的時候因為氣勢太盛而顯得有些咄咄逼人,昏過去後眉眼舒展,倒頗有楚楚之姿。

夜深了,燭芯嗶啵一聲爆開,寒冷的夜風從關不嚴實的窗縫中漏進屋裏,燭火搖曳,原本映在墻上的影子抽長扭曲。

楊二驀地回過神來,看到石床上尚還昏迷著的女子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山中氣候多變,入夜之後往往溫度驟降,若沒有內力護體,大約會受寒。想到這裏,他起身脫下自己的外袍蓋在了她的身上,垂首注視片刻,忽然閉上眼睛用手指捏了捏眉心,隨後重新坐回石桌旁,繼續翻看起那本玉女心經來。

……

翌日,天光大亮,丁敏君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到辰時。她支撐著酸軟無力的手腳坐起來,原本蓋在身上的衣物滑落,堆疊在膝頭。看著這明顯不屬於她的白色粗布外袍,她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了摸,而後驀地反應過來,像是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頓時耳根一熱,掩飾一般急忙將手中的白袍扔到一旁,穿好自己的衣物曲腿盤坐在床上,本想要運行內力檢查一番,卻發現自己周身幾處大穴竟然都已經被封住,截斷了真氣流竄的通路,想來這才是自己體內混亂不堪的真氣得以暫時平息下來的原因。她試著調動內力沖擊這幾處穴道,卻沒有成功,應當是點穴之人使用了某種獨特的手法,除了對方親自解開,否則別無他法。

她一方面因為不再受體內亂竄的真氣折磨而松了口氣,另一方面又因為使不出內力而感到不安。正當她兀自忐忑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頭庭院中傳來了熟悉的利刃破空之聲。

是有誰在練劍嗎?

她微微一怔,起身穿好衣裙,走到了半掩著的木門邊,透過門與框之間的縫隙看到昨日那個男子立在屋前的空地上,手中拿著她備用的佩劍,時而出劍平刺,時而揮劍下削,同時左腿橫掃而出,又忽地拔地而起,猛然間長劍脫手,朝高處擲去,緊接著雙掌齊出,隔空打在不遠處的樹幹上,只聽得“嘭”的一響,樹幹應聲炸裂,而樹前那一排半人高的野草卻只倒伏了一瞬,又重新彈回,在內勁帶起的余波中隨風搖擺。

這一招正是全真劍法最後一式中的“隔山打牛”。

丁敏君眉心微皺,暗忖這人難道是全真門下弟子?但想到昨日種種,又覺得此人與全真教一向以來古板清正的行事風格截然不同,不由得在心底加重了幾分疑慮。

思緒轉換間,對方輕點腳尖,整個人拔地而起,在半空中信手接住方才被他拋上去的長劍,手腕翻轉練起了另一套劍法。只看了一眼,丁敏君便認出他此刻使得正是玉女劍法,恍如醍醐灌頂,她猛然意識到,這人在練的,竟然是玉女心經!

她心頭一顫,暗道:難不成、難不成這人竟是久不問世事的古墓派後人嗎?

她驀然睜大了眼睛,抿緊嘴唇,心中有幾分無措。江湖中人最忌諱偷學別派武功絕學,若被發現了,別說自身顏面無存,更會令整個師門蒙羞,嚴重一點的甚至會廢了犯事者的武功給個交代,可她如今這是……竟然直接撞在了對方本派弟子的手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