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丁敏君才剛生氣地向前走了兩步,卻忽然聽到前方不遠處的官道上傳來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以及斷斷續續的求饒聲,間或夾雜著幾聲滿含侮辱的咒罵。

氣氛霎時間變得凝滯。

她停下腳步,陰沉著臉轉過頭去,語氣冰冷地問道:“楊逍,你聽到了沒?”

楊逍的面上不見喜怒,說出的話中卻充斥著殺意:“聽到了。”

話音未落,兩人幾乎同時身形一閃,再次落地時,已在七八丈開外,不過短短幾息,便來到了官道上。

……

官道上,樹林邊,只見一群穿著官服的蒙古武官手裏拿著開了倒刺的長鞭,像驅趕牲畜一樣驅趕著一群被綁縛著雙手,一個接一個串在一起的漢人百姓。

這些百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部衣衫襤褸,足無鞋襪,一個個面黃肌瘦,形銷骨立,時不時有跌倒在地的,被那些體格剽壯的蒙古官兵掄圓了胳膊拿鞭子抽在身上,直抽地鮮血淋漓,哀嚎不止,而旁觀的其他漢人百姓卻仿佛全都成了聾子瞎子,依舊如行屍走肉般繼續緩慢向前,臉上俱是早已絕望的麻木不仁。

滅絕師太平生最恨的除了楊逍便是元賊,丁敏君從小耳濡目染,又在下山歷練的時候見多了蒙古官兵欺壓漢人百姓的事情,自然也對這些天殺的韃子深惡痛絕,每見一次便殺一次,從不手軟。

刹那間長劍出鞘,森寒的鋒芒閃現,晃得那官兵眼睛生疼,沒等伸手遮擋,便感覺脖子一涼,尚帶著余熱的頸血沖天而起,映在他死不瞑目的眼中一片血紅。

“什麽人?!”

眼見著同僚突然死於非命,原本正在逞兇的其他蒙古官兵頓時一片混亂,紛紛調轉武器朝向幾乎從天而降的兩人。

丁敏君沉默不語,足下運起步法如同鬼魅一般逼上前去,反手又是一劍刺穿了一個官兵的胸口,拔劍的同時擡起腳將他踢飛,血花四濺,星星點點沾上了她的裙擺。

另一邊,楊逍迎著十數個手握大刀襲來的蒙古官兵不閃不避,只擡起右腳用力朝地上一跺,便騰空飛起一片碎石,他信手拈過幾粒,屈起指節嗤嗤連彈,只聽得噗噗噗數聲,這些裹挾著內力的石粒帶著破空之聲激射而出,正正打在對面那些蒙古官兵的喉嚨上,打中一個便倒下一個,每一個的喉骨俱已粉碎,死了個透徹。

這些蒙古兵說到底也只是受過普通的訓練而已,平日裏魚肉手無寸鐵的百姓還行,但哪裏會是他們這些武林中人的對手?不過短短幾息之間,便死的死傷的傷,再無還手之力。

也就在這時候,終於從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的漢人百姓們突然從喉嚨中迸發出一陣沙啞得不成樣的嘶吼,臉上麻木的神色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俱是刻骨的仇恨,只要一想到之前被牲畜一樣對待還有死在這些屠夫手裏的親友,他們便恨得就連眼睛都要滴出血來,不管不顧地撲將上去,撕、扯、打、啃咬……只憑本能用自己所能想到的各種手段發泄著心中的恨意,直到那些蒙古官兵的哀嚎聲越來越低,甚至最後都看不出人樣,這些飽受折磨的百姓才力竭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似要就此將所受過的那些無法用言語描述的苦痛全部宣泄出來,哭了一陣,他們又掙紮著爬到丁敏君和楊逍兩人跟前,深深地跪伏下去砰砰砰磕頭,口中恩人菩薩胡亂地喊著。

這其中還不乏許多頭發花白、年事已高的老人。

丁敏君哪裏能受他們這樣大的禮,連忙避開身去扶他們,然而扶了這個另一個又拜了下去,等到終於將他們安撫下來,身上都已出了一層薄汗。

看著這些三三兩兩垂頭抱在一起的百姓,她微微皺了皺眉,有些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麽安排他們。

既然都已經救下來了,總不能半途撒手不管,讓他們自生自滅。

這樣想著,她下意識地擡眼看向一旁的楊逍,這其中的依賴她自己尚未察覺,倒被楊逍看了個透徹。這姑娘向來心高氣傲,最擅長的便是自欺欺人和口是心非,明明早已將他放在了心上,嘴上卻死活不肯承認,還要故意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架勢來,卻不知道自己一點也不擅長掩飾,在面對他時有什麽心思總是會直白地體現在臉上,一如現在這樣。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輕勾嘴角,眼中浮上一絲笑意,暗道總有一天要讓你親口承認非我不可。

反正來日方長,也不必急於一時。

楊逍在打算出手救下那些百姓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該怎麽安排他們,接收到他的傳訊的屬下也已經趕到。他雙手輕輕擊掌,提高聲音叫道:“塞克裏。”

“是!”

一個異域打扮的彪形大漢應聲而出,鐵塔一般的身量,卻恭敬地低頭站在比他要矮上不少的楊逍面前,聽從他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