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鹹魚第五式

以小池縈之能過且過的性子,‘找人對質’這麽刺激的事,還是八年頭一次。

她很快就發現,人生第一次對質,比想象中還精彩。

真·隔空喊話。

自家的府兵把永慶院圍得水泄不通,步步崗哨。

“王爺有命,事關魏王殿下安危,只有特許人等才能出入。”王府親衛統領滿懷歉意地把自家小世子攔住了。

他小聲附耳對池縈之道,“魏王明天就走啦。咱們王爺怕出事,把院子圍了,連魏王他自己也出不來。”

小池縈之:“……”

這還怎麽對峙。

院門敞開了一條縫,少年魏王此時在正屋的檐下站著。

他今天還是穿了身金繡暗花滾邊的墨色常服,烏發整齊地束在腦後,腰封勾勒出勁瘦結實的腰身,大白天的手裏握了只造型古樸的竹節酒杯,百無聊賴地打量著院門外準備遠行的人員車馬忙碌。

隔著二十來丈距離,遙遙見了小池縈之過來,他一挑眉,倒是露出個感興趣的表情來。

小池縈之豁出去了,心想今天不當面對質,人明天就走了,扯開了嗓子在院門外大喊,“傳言是怎麽回事!誰連累了誰!你說清楚!”

人在氣頭上,這回又沒用敬稱。

少年魏王漂亮的鳳眸眯起,盯著她滿臉的氣憤神色看了一會兒,注意到她大喊大叫時露出的可愛的小豁牙,居然無聲地笑了一下,擡手啜了一口酒。

他把空杯放在廊下,轉身進了屋。

片刻之後,屋裏走出一人來。

那人身材修長,腳步輕盈,居然是曲師父。

“曲師父?”小池縈之迎了上去。

曲師父顯然是可以自由進出小院的,直接走了出來,摸了摸小池縈之的腦袋,把她拉到清凈處說話。

“魏王怎麽了,把我們縈縈氣成這樣?你過來找他做什麽呢。”

“我要他道歉。” 小池縈之氣鼓鼓地說。

“就這樣?”曲師父笑了,“真巧,剛才他說了同樣的話。”

小池縈之被驚呆了。“他——他還要我道歉?!”

“不不不,”曲師父哭笑不得地解釋道,“魏王殿下托我與你說,若是近日在平涼城內聽到了些不好聽的流言,乃是為了應付京城中耳目,不得已而為之,還請世子見諒。他還說,前幾日夜裏喝多了酒,有失言之處,望世子不要見怪。”

小池縈之簡直以為自己耳朵壞了,伸手揉了幾下。

“——對了,還有一封書信,也是魏王殿下托我轉交給你的。” 曲師父從懷裏抽出一張薄薄的信封遞給了小池縈之。

小池縈之接下了信封,翻來覆去地看封皮,詫異極了,“魏王這樣眼睛頂在天上的人……竟跟我道歉?真是他本人說的?”

曲師父又笑了起來。

“即便是眼睛頂在天上的宗室子弟,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人。年少氣盛,說錯了話後悔正常的。既然他有心致歉,還托我傳了書信,便是眼睛裏有了世子,想要和你結交了。”

接下來,他說了和池懷安差不多意思的話:

“世子年紀和魏王殿下相差不大,當日城外遇襲,又有了一分共患難的交情。以後書信來往,可以試著兩邊交遊起來。若是能和魏王殿下結為好友的話……世子日後有難處時,便有了一方助力。

“哦,” 小池縈之心裏還是有些膈應,沒有拆魏王的信,隨手放進了袖子裏。

曲師父卻提起了另一件正事。

“縈縈今天來得正好。我原也打算過會兒去找你的。”他溫和地道,“曲某今日要向你辭行了。”

池縈之小小地吃了一驚,仰頭望著曲師父,卻又並不十分吃驚。

“你要走啦?”

在她的印象裏,曲師父這樣神仙般的人物是不可能長久呆在一個小地方的。

哪怕這個小地方頭頂掛的牌匾是隴西王府。

曲師父笑著嗯了一聲,“要走啦。奉王爺之命,明早就出發,護送魏王殿下回京城。”

池縈之這下真正地吃了一驚。

“要去京城那麽遠?那……那你以後還會回來嗎。”

曲師父蹲下身來,和小池縈之平視著, “縈縈想要我留下?”

池縈之遲疑著:“我……”

兩排黑底大字飛快閃過視野,唯恐慢一步就來不及了。

【池縈之:“曲師父,我不要你走!你是我的人!等我長大了,我要你只效忠我一個!”】

【曲驚鴻:“縈縈放心。無論我身在何處,天涯海角,我的心裏始終有你。”】

小池縈之:這……咆哮體,中二台詞。

效忠什麽的,太尬了吧……

小池縈之擡起頭,和他商量:“你可以不聽父親的命令,不去京城嗎?”

池縈之:“我有種強烈的預感,曲師父,你現在去了京城……很有可能會留在京城,很久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