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5/7頁)
洞穴裏沒了賀知洲與許曳的聲音,就顯得格外安靜。幽幽的黯淡光線從洞外滲進來,咬住黑暗的尾巴,連風的嗚咽都能聽見。
紅衣媚修眉目如畫,在暮色裏蒙上一層朦朧的緋色,即便一言不發,也能輕而易舉地奪人心魄。
容辭靜靜看她一會兒,忽然出聲:“是我的錯。等我傷勢好些,明日便自行離開。”
他說得淡然,嘴角甚至勾了淡淡的弧度,神情卻是落寞不堪。
媚修不為正派所容,向來最為孤單和不被理解,寧寧聽罷蹙了眉,斟酌半晌,才終於低聲道:“容辭,對不起。”
少年沒說話。
心裏卻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魚已經上鉤了。
以他的修為,自然不可能被魔熊重傷至此。之所以故意受傷,是為了接近天心草。
他感應到天心草出世時陡然迸發的靈氣,聞風趕來,剛好見到寧寧與鄒武對峙的場面。單打獨鬥容辭勝算不大,要想從她身邊盜取天心草,最好的方式便是用苦肉計騙得信任。
先是從對話裏得知寧寧會去尋找灼火葵,隨即故意被魔熊抓傷,倒在灼火葵花叢裏被她帶回洞穴。再裝出孤苦無依、楚楚可憐的模樣,就能把這個單純的小姑娘騙得團團轉。
現在麽……雖然仍然不知道天心草的下落,但他們口中的天河石,也不失為一樣有趣的寶物。
“我以前不知道,大家對你們的敵意這麽大。但在我看來,每種修行之道都沒有高低貴賤,你和其他所有人沒有不一樣。”
她說得吞吞吐吐,聲音很輕:“我……我相信你。”
容辭的聲音軟了一些,像是在喃喃自語,帶著些許茫然與錯愕:“相信我?”
“其實我剛才,在和賀知洲談論天河石的事情。”
寧寧攥緊袖口,似是用了很大決心才說出這句話:“我們在洞穴裏發現了天河石分布圖,他不想讓你知道,但是……我相信你對我們沒有惡意。”
紅衣少年低垂眼睫,聲音如同最為醇厚的酒,悄無聲息地浸著毒:“天河石?”
“是和天心草一樣的聖階寶物。”
她笑得毫無城府,語氣輕柔,沒有其他人對待媚修時的冷漠疏離,像是在與普普通通的朋友日常談心:“聽說它會在每天的戌時正點發一次光,只要能捕捉到那道光線,就可以找到它。”
容辭又笑了:“所以你們打算今晚去?”
“對啊,就在離這裏不遠的幽蘭坡。”
寧寧用手撐著腮幫子,看一眼逐漸變暗的天空:“賀知洲不想讓我告訴你,但你都受了這麽重的傷,怎麽可能去跟我們搶天河石嘛。他總是想得太多。”
她說著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困,迷迷糊糊地問他:“容辭,你們霓光島的人都在哪裏駐紮啊?感覺你們總是神神秘秘的。”
不錯,他的確不會搶。
紅衣少年抿唇無聲地笑,仍是極為乖巧柔弱的模樣,眼底卻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狠意。
他不會有動作……
可與他一直保持通信的霓光島其他人,可就沒有這麽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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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蘭坡。
霓光島進入小重山的弟子本就不多,為了堵截天河石,幾乎全員出動。
入夜後的幽蘭坡格外寂靜森冷,野草和雜亂生長的蘭花在風中猶如隨風而動的粼粼白骨,樹的影子遮掩了月色,黑暗如墨。
如今即將入戌時,每個人的神經都格外緊繃。在一片死寂之間,忽然響起再清晰不過的腳步聲。
為首的青衣小頭目與旁人交換了眼色,身旁靈力驟起,化作一股洶湧卻無形的力道,徑直沖向來人跟前。
那人很快發出一聲怒吼,然而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那並不是屬於少年少女的聲線,而是另一道粗獷的青年音。
青衣小頭目暗道不好,收斂了周身殺氣,擡眸一望。
在逐漸明亮的月光裏,她終於看清了來人模樣。
那不是寧寧,也不是賀知洲。
滿臉暴怒的男人濃眉大眼、身形魁梧,竟是……浩然門鄒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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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縷清真正的事件經過,需要把時間倒退回今日下午。
當容辭擦完藥入睡的時候。
“我說寧寧,你還真就把那媚修直接留下來了?”
賀知洲抱著金玉爐,用了傳音入耳:“他長得是好看,但咱們畢竟不知根不知底的,萬一那小子是個壞人,對天心草圖謀不軌呢?”
沒想到寧寧笑了笑:“朋友,自信點,把‘萬一’那兩個字去掉。”
賀知洲吃了毒蘑菇,意識本來就不太清楚,這會兒聽她冷不丁說出這樣一句話,不由愣了愣:“啊?”
“看過《無間道》和《諜影重重》嗎?”
她用手彈了彈爐子,發出噌然一響,寧寧也隨著這道聲音勾起嘴角:“許曳說過,容辭是霓光島新生代裏的最強者,在門派裏的地位和人脈自然不會低。霓光島成群結隊地行動,他受傷後卻不尋求宗門幫助,而是和我們來了場‘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