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4/5頁)

立在一邊的百草堂弟子嘴角一抽,雖看出這兩人是在刻意造假,卻還是很識趣地後退一步,讓他坐上椅子。

而鄭薇綺亦是忍了笑,向前一跨,坐在另一處。

“姑娘。”

百草堂盡是認藥不認人的書呆,哪會心存憐香惜玉的念頭,更何況自知被這兩個厚臉皮的劍修所騙,見狀上前一步:“這位道友受了傷尚可理解,既然我們同時發現空位,不如兩方各取一個,你——”

“鄭師姐,我雖是慘,你也過得不好啊!”

賀知洲茫然望天,語氣悲憫:“年紀輕輕,怎麽就因為那場雪裏的音爆,徹底聽不見了呢!”

頓了頓,又痛心疾首道:“我和你說這些又有什麽用!都說甜言蜜語要說給左耳聽,你以後再也聽不到了——嗯?等等,剛剛是誰在說話?此地不是只有我與師姐嗎?”

一盲一聾,簡直無法溝通。

合著他說了一大段話,全被這兩人默認聽不到。

百草堂弟子:……

百草堂弟子:草(並非罵人,單純指一種植物)。

算你們狠!

飛舟速度極快,在半空中飄行不久,便抵達了目的地鸞城。

十方法會是鸞城的大事,按照既定習俗,城中百姓會在結束時開展煙火會,迎接各大仙門歸來。

這本應是極為喜慶的事情,可當賀知洲走到飛舟門口,準備沿著長梯向下,卻忽然感到一絲不對勁。

飛舟下靜候的百姓本是喜笑顏開,在看見他的瞬間,紛紛一動不動,神情肅穆地閉了嘴。

賀知洲:……?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將四下掃視一番,竟在人群中央,見到一面無比碩大的玄鏡。

玄鏡上,正倒映著某座飛舟裏的景象。

飛,舟,裏。

在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一切。

好像的確有誰對他講過,鸞城百姓對仙門心存崇敬,因此會在飛舟回歸之際,特意記錄裏面的影像。

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

不知是誰帶了哭腔,扯著嗓子大喊一聲:“別怕,你就是最棒的英雄,嗚嗚——!快,快來幾個人扶他下來啊!”

那兩個百草堂弟子站在人群最前方,兩張臉紛紛扭成菊花模樣,拼命忍了笑朝他搖頭晃腦。

自作孽,不可活。

賀知洲仰頭,忍住眼裏荷包蛋般打轉的淚花。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還能怎麽辦,當然是笑著把曾經的自己原諒。

青年劍修忍住泛紅的眼眶,無比熟稔地把嘴一歪。

他看見身側擡著寧寧,從病房出來的天羨子。

師叔對飛舟裏發生的搶座大戰一無所知,正無比驚恐地看著他如今的模樣,視線越來越犀利。

可他迎著那樣多的視線,沒辦法解釋。

在無數仙門人士欲言又止的震悚神色裏,無數鸞城百姓熾熱且期盼的目光中。

賀知洲盤起深深印刻在DNA裏的O型羅圈腿,兩手伸長做出探路的姿勢,一顛一顛地,打著小顫步走下長梯。

他的氣質拿捏得那樣到位,眼尾的微紅是那樣惹人心疼,一個女人無比激動地喊了聲:

“賀知洲,他——他靠自己動起來了!”

隨著這聲驚呼,人群裏驟不及防響起一道極為清脆的掌聲,很快掌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不消多時,便匯聚成轟轟烈烈的海洋!

賀知洲邁著尼古拉斯趙四的舞步一步步向下,群眾們的歡呼聲一點點增多。

空氣裏充滿了催人淚下的勵志氣息,這一刻,他就是眾望所歸的王。

天羨子拼命按壓人中,決定在十方法會結束後馬不停蹄逃離鸞城,否則他可能會被氣到窒息身亡。

飛舟下每一道喊聲都極其尖銳地刺入耳膜,同為犯罪嫌疑人的鄭薇綺面色慘白,慫如鴕鳥。

“天啊,賀知洲快要下來了——他成功了!”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這就是玄虛劍派的劍修嗎!”

“太感人了,太感人了!我都快看哭了!太不容易了!”

賀知洲的理想,是讓萬千少女為他痛哭流涕。

可惜他猜中了前頭,卻猜不中這結局,鸞城上至八十歲老嫗,下至八個月女嬰,無一不在此刻落下眼淚,全是因為他的身殘志堅。

“以現在這種狀況,”鄭薇綺看著擔架上昏迷不醒的寧寧,眼角一抽,“若是我們跟在他後頭……那群百姓見到師妹的模樣,豈不是會變得更瘋?”

她這句話說得直白,林潯剛一聽完,腦袋裏便不由自主浮現起那時的景象,尷尬癌提前發作,本就因擔憂寧寧而泛紅的眼眶越發紅腫。

但這並不算什麽!

小白龍握緊拳,筆直的兩個小角彰顯出不可動搖的決心。

小師姐對他那樣好,即便承受著所有鸞城百姓的目光,他也要把她好好護送下去!

天羨子哆哆嗦嗦,把目光從賀知洲的背影上挪開,緩了口氣:“別、別著急,為師有個法子。信我的,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