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2/4頁)

師尊調查多日,察覺到小重山入口處極其細微的魔氣,於是帶領幾位弟子前往兩儀微塵陣法,一探魔族究竟。

大漠中危機四伏,我吸取上回教訓,自始至終未曾單獨行動,萬般謹慎地留在師尊旁側。

結果還是死在與魔修的亂鬥裏。

不服氣不服氣不服氣。

憑什麽每次死掉的都是我?]

因為筆者太過用力,最後那幾行字潦草不堪,墨汁暈成了模模糊糊的團。

寧寧繼續向前走,很快見到第二張紙片。

[第二次回溯。

稀裏糊塗過完了之前的日子,來到師尊帶領弟子前往天壑的時候。

我稱病並未前去。

本不應該死掉的。

都這樣了,怎麽還能死掉?

然而一支毒箭穿過窗戶,直直刺進我的心臟。

魔修想要一個嫁禍裴寂的借口,我獨自待在玄虛,自然成了他們的靶子。

嘖。]

然後是接下來的無數張紙片。

薄薄的白紙隨著長繩垂墜於半空,彼此間的距離越來越短,乍一看去,像是稀稀疏疏聚在一起的蝴蝶。

[第三次回溯。

秘籍中嚴令禁止,不允許告訴旁人時間回溯之事。

我不能將此告知師尊,只能用猜測的口吻,隱約向他透露魔修的詭計。

他聽從我的建議,決定放緩前往大漠的行程,先行與其余門派好好商議。

於是我再度被魔修所殺。

理由是攪亂了他們的局。]

[第四次回溯。

我好像明白了。

死局是我注定的命運,來自於曾經親手種下的惡因。無論以怎樣的方式逃避,都會在十四的那天夜裏死去。

天道會想盡一切辦法,千方百計置我於死地。

我怎麽可能服氣,莫非我的竭盡全力,還贏不過簡簡單單的一句“命運”?

我決定和它死磕到底。

……

這次是死於練劍時的走火入魔。

天道老狗去死啊!]

然後是一連串不堪入目的國罵。

以及越發潦草的字跡和千奇百怪的死因。

[第四十四次。

已經死掉了四十四次。

我快要瘋了。

輪回一遍又一遍,結果總是失敗,天命——天命到底是個什麽鬼東西?

每天做夢都會夢見曾經死掉的瞬間,醒來滿頭滿身全是冷汗。

這種恐懼找不到任何人傾訴,過去一片黑暗,前路亦是茫然。

對於裴寂,我已經不剩下任何情緒。

當初的我為什麽非要和他過不去?那些幼稚的把戲,如今想來只覺得可笑。

在他眼裏,我一定很可憐。

每天都在作妖作惡,沒有親近的人,不被誰喜歡,想要得到更多關注,卻總是惡行敗露,事與願違。

……的確挺可憐。

既然正道走不通,那就試著走向另一條路。

一次次地重復死亡實在難熬,如果這次仍然失敗,幹脆放棄好了。

我故意坑害裴寂,並刻意留下線索,果不其然被其他弟子找到。

同門相殘乃是大忌。

我在執法堂不顧禮節地大肆吵鬧,一步步深化矛盾,最終狠下心來,與師門徹底決裂。

師尊很難過。

對不起。

心性歹毒、叛出師門,這是個十分合理的借口,我入魔之後,投靠了魔域。

魔域君主名叫霍嶠,只比我大上幾歲。

他是個非常奇怪的人,長了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看上去天真又幼稚,一點魔族應該有的邪氣與霸氣都不具備。

霍嶠自有記憶起,便一直生活在被封鎖的魔域。

由於血統的關系,他年紀輕輕便成為了主君。霍嶠對那場大戰了解甚少,每天面對的,唯有漫天黃沙與修為低微的子民。

他很認真地告訴我,想帶著大家離開魔域,去更多更遠的地方看看。

我那時想,切。

雖然每次我都比他先行死掉,但回溯之法需要凝結周遭靈力,因而會產生短時間的延遲。

當我的魂魄在半空飄來飄去,絕大部分時候,都能看見他的屍體。

小魔君沒有成功過的時候。

他也是個和我一樣的倒黴蛋。

可我當然不會告訴他這個結局。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拿著紙和筆,為他粗略勾勒天下各地的景色。霍嶠聽得一本正經,用右手托著腮,時常會露出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還挺好看。

然後又到了十四。

與曾經的無數次輪回一樣,魔族設了迷魂陣作為陷阱,等著裴寂往裏邊跳。

在大戰之前,霍嶠神秘兮兮地將我帶出營地,來到一座視野開闊的沙丘。

我從沒發現過,原來在這一天的晚上,風沙盡數沒了蹤影,月亮是那麽那麽亮。

“你看,那是十四的月亮。”

霍嶠坐在沙丘上對我說:“每當見到它,我都會想,待得明日便是滿月——只要再堅持一天,就能見到圓滿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