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夏清說完,全家都看了過去,仿佛不認識她了一樣,大姐夏禾詫異道,“小清,你怎麽突然懂這麽多了,說話一套一套的,我都沒想到呢。”

原主十七歲,是個高中生,成績雖然不差但只局限於縣城高中的水平,在見識上跟城裏的孩子是沒法比的,這也是夏禾上了大學後才明白的道理。

考一個大學,找一份體面的工作,不用一輩子困在農田裏是農村青年最大的夢想,而對有城市戶口的青年們來說,即便考不上大學也不愁沒有出路,比如進廠子或者做點小生意,哪怕擺個地攤也能養活自己。

夏清一個連縣城都沒出過幾次的農村姑娘,突然頭頭是道的說了工傷、賠償金、受害者這樣的專業名詞,哪怕一家之主夏志民都說不明白的話,大家覺得吃驚也是應當的。

“電視上說的啊,有問題找警察。”

夏清回的極坦然,夏家有個黑白電視機,能收到的節目不多,但最近電視台剛好放了幾部警匪片,再說換芯這件事正常人是不會往這個方向思考的,原主作為家裏的三女兒,不像大女兒那麽得父母看中,也不像小女兒那麽受寵,性格偏內向,不大愛說話,高中住校後跟家人相處的時間就更少了,家人對她的關注原本就不多,只這兩天通過夏清的種種表現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女兒(姊妹)竟然變得這麽聰明內秀了。

“小清提醒的對,大舅是在工地上受的傷,工地肯定是要負責的,何況大舅傷的那麽重,以後能不能好還不一定,萬一後半輩子幹不了活拿什麽生活呢,得報警才行。”

其實對付那種人,夏禾還有另外的辦法,比如去相關部門告工地違規作業,往電視台、報社投稿等,但這些方式對夏家的人而言過於“新穎”,不如報警來的實在。

李秀琴聽大女兒也這麽說開始著急了,轉頭跟丈夫說,“志民,要不你明天去醫院一趟,大嫂和廣海他們肯定想不到報警的主意。”

李國富出事後李秀琴去醫院看過,頭上、身上綁著繃帶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了幾根管子,她當時就哭的不行,她只有這一個大哥,從小對她就好,什麽都願意讓著她,最讓她記憶猶新的是小時候大哥寧願餓著,把別人給的一個白面饅頭留給自己吃的事。

夏志民本想在醫院陪媳婦,但大舅哥那頭的事也重要,何況市裏遠,他也不放心女兒去,倒是媳婦這裏,幾個女兒能幫著照應。

“行,我明天早上就去,你別擔心,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

李秀琴點頭,“我已經沒事了,放心,經過這一遭我是怎麽也不可能再尋死的。”

盡管才過了一天,李秀琴卻覺得那是上輩子的事,不明白自己當時怎麽就像中了邪一樣,滿腦子只想著二十多年來受的委屈,現在想想,何必在意那些不相幹的人和事呢,只要把這幾個孩子忙出息了,以後大把的好日子享不盡。

李秀琴得在醫院再觀察幾天,夏禾跟夏琳留醫院陪她,夏志民帶著夏清跟夏雯回村了,回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借來的三千塊錢去了村長家。

“這麽多年下來,我跟秀琴沒什麽對不住她劉春萍的地方,人說救急不救窮,我們雖然掙的不多,但也沒有窮到那個份上,一時有困難才開口請他們幫忙,三千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人家幫了咱,咱心裏感激,但背後說說道道什麽意思?生四個閨女怎麽了,我們做父母的都說閨女不好,用得著她來說,再說了,閨女照樣有出息,不比兒子差。”

村長趙樹忠跟夏志民從小一個村,年齡相差也不大,趙樹忠比夏志民略長幾歲,情分自然不是劉春萍這個外來婦能比的,更何況這事劉春萍確實不占理,沒事嚼什麽舌根呢,整個村子被她攪的烏煙瘴氣,跟自家媳婦為了地裏的事也有過矛盾,當時他作為家屬要避嫌,怕別人說自己不公正,偏袒自家媳婦,反倒讓劉春萍占了便宜。

“你消消氣,我認為現在秀琴沒大礙才是最重要的。劉春萍這個娘…這個同志,村裏人都知道她是什麽貨色,我也樂意給你做個見證,只是你把錢還給他們,孩子不還得上學嗎?秀琴住院也得花錢吧?”

村長雖然不是什麽大官,好歹也管著村裏幾十戶人家,平時會沒少開,茶沒少喝,中山裝一穿,解放帽一戴,還挺像個領導的。

夏志民擼著頭發皺眉道,“再想辦法吧,多借幾家湊湊總能湊上,主要是收著這錢我們心裏頭膈應。”

夏志民為人忠厚,只要舍得放下面子,三千塊錢並不難借,而趙樹忠問那一句也是有緣由的。

他有兩個兒子,老大已經結婚了,老二還沒說親,雖然沒考上大學但也上過高中,畢業後在供銷社采購處,裏面油水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