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歸程

谷中的日子過得飛快,我和霍揚幾乎將日子顛倒來過,哪管他白日黑夜。興許睡到半夜,忽然靈光一閃,便到雪地中舞刀到通宵。霍揚的刀法,一日狠厲過一日,而我的刀法,一日質樸過一日。

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從最初的不適應和輕視,到如今,越來越得心應手,似乎一切都如魚得水,妙不可言。

記憶中,每次只有到深陷絕境時,我似乎才會殺性大發,招式狠辣。平日裏卻很難迸發出那麽強的戰力。然而絕境中屢屢爆發的我,卻總是兩敗俱傷的。

而現在,感覺不同。每一次練刀,平和樸實的刀法卻似總有力量,與我渾然一體,一刀千鈞。如果說以前,平日裏和絕境中,我的刀有兩種狀態。那如今,我似乎漸漸只有一種狀態——

至柔,至剛。每一次揮刀,方正舒凝;每一次揮刀,卻也暗含血性。

我不知道這刀法的威力到底會有多大,只恨時間太快,那渾然一體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似乎無止境!我心中一日日暗暗歡喜,卻又不知如何告知別人,這微妙的默契。

又過了十日,我與霍揚對陣三百招,竟戰了個平手,這讓我大大吃驚——在我眼中,霍揚這套血刀早已可橫掃當世所有高手,我竟然沒有輸他!

於是練習得更加投入。

這期間,林放在谷中左右無事,來找他的人也沒前些日子多——大概事情早已布置妥當。我每日忙著練刀,雖然朝夕相處,話卻說不上幾句,甚是愧疚。他倒不介意,偶爾無人,他將一身臭汗的我拉到一旁,低頭輕輕一吻。

於是接下來半日的練習,我必然是走神的。兩三次之後,簡師叔大怒責罰於我。林放便笑笑,卻也不再親近。我甚為愧疚,靈光一閃,便去纏師叔教林放武功。

林放倒被我拉著,淡淡的來到師叔面前。簡師叔仔細打量他一番,又捏了捏他的肩背,搖頭道:“筋脈傷得太重,雖然如今身子不算弱,但也沒法教。”

林放沒太在意的笑笑。我卻有些不高興,道:“你是第一高手,也有你解決不了的問題?”

簡師叔瞪著我道:“但凡他這種體質,要學武,成為高手是不可能了,自保還是可以的。只是只有幾條路,輕功、暗器和用毒。我三樣都不擅長,你找錯人了!”

我瞅林放一眼,他只是淡淡的笑。他會不會還是有些不高興呢?他是赫赫有名的林家傳人,卻從小體弱,又被人重傷,今生興許都不能學武。他一定也不甘心吧!

我有些難過,扯著簡師叔袖子道:“真的沒有辦法?”

簡師叔默不作聲的看著我,嘆了口氣。

“前輩無需費神,林放並不在意。”林放輕道,“我身邊,有世上最好的劍客,最好的用毒者,最好的刀手,林放還有什麽可以擔心的呢?即使空無武藝,林放足已。”

簡師叔摸摸胡子:“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學的。”他清了清嗓子:“你們可聽過玲瓏刀?”

我們都搖搖頭。

簡師叔哼了聲道:“為了你們幾個,老夫可是什麽寶貝都拿出來了。”

我一聽,笑道:“師叔放心,我等將來一定孝敬侍奉您老人家!”

他白了我一眼,眼中卻有了笑意,道:“且等我二三日,傳授林放一套玲瓏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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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簡師叔果然消失了三日,第三日半夜,回到石屋。也不管林放已經就寢,將他從床上拉起。

我和霍揚站在一旁。林放不是習武之人,休息好很重要。這大半夜的,不知師叔折騰他做什麽?

卻見師叔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袱,打開一開,是四把極為精致的小彎刀。刀柄上都牛筋帶子。刀身似是精鋼所制,在月光下極為閃亮。

簡師叔對林放道:“你身邊高手如雲。如果有人能攻到你身邊,玲瓏刀法只有三招,能幫你解決普通刺客,遇上高手,能幫你擋三招。”又轉向我們道:“如果三招時間,你們還沒救他,那其他多教也無益了。”

我好奇道:“就算我和霍揚來襲擊,他也能擋三招?”

簡師叔傲然道:“除了我,其他什麽人都能擋住。”

我吐吐舌頭,看向林放,一向平靜的他,臉上也難免露出動容神色,一雙清澈眸子寫滿了動心。

原來他,其實也很遺憾自己沒有武功吧?

我忽然有些心疼,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保護他。戰清泓,有你在一天,決不讓他需要使出這救命的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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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期滿的某個清晨,我和霍揚拖著刀慢吞吞起床,才發現石屋中早無師叔的身影。屋內石桌上放著一個盒子,打開一看,一只極大的人參靜靜躺在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