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有準備的仗

蘇格蘭國王的到來, 盡管是半公開的,也讓消息靈通的愛丁堡居民平添了幾分快樂——盡管沒有大型慶典,但王宮裏更多歡聲笑語, 他們也搶到不少為助興撒下的賞錢。

公正的說, 愛丁堡王宮的規模, 與城外的荷裏路德宮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鑒於瑪麗為了省錢,一直沒舍得修繕行宮, 於是女王就長期待在相對牢固的愛丁堡了。

反正蘇格蘭王廷人丁稀少, 瑪麗又懶得鋪張,目前來說,小王宮還算夠用。

初來乍到的法國王太子,倒沒覺得這裏有多寒酸。宮室範圍確實不大,還得給禁衛軍保留空間;但經過瑪麗精心設計, 衛生整潔, 清爽宜人,坐臥起居十分舒服。弗朗索瓦甚至覺得,比較法國宮室那些繁瑣壁掛和豪華家具,這個小小宮殿, 更充滿家的味道。

——主要是, 這裏有心愛的妻子長伴身邊。

瑪麗一路帶男主人“遊覽”,一路向他解釋:“這裏其實不大寬敞, 大家都在勸我別繼續荒廢荷裏路德。但我認為,愛丁堡的城墻更能給我安全感。不過,我打算慢慢的、把試驗室和使用頻率太低的藏書搬去行宮,將那裏作為‘科研區’利用起來;這樣,就能騰出些地方來了。”

好吧, 經過她多年的“熏陶”,弗朗索瓦對“科研”這個詞並不陌生。他點點頭,道:“都由你決定。”

“國王陛下”對於蘇格蘭一切事務都顯得非常大度。一方面,法國王太子並不貪圖這片當初連古羅馬都懶得攻占的貧瘠土地,另一方面,他和瑪麗正如膠似漆,兩人有著足夠的尊重和信任,他樂於讓妻子獨享支配的自由。

當然,蘇格蘭這塊“飛地”於法蘭西還是非常重要的。畢竟,要對付英格蘭,這裏始終是最好的基地。

不過在沒接到更確切消息前,蘇格蘭王室和他們的瑞士雇傭軍,暫時不會輕舉妄動。

據說英格蘭那廂,受一些“別有用心者”的煽動,天主教徒的呼聲越來越響,城裏鄉間頗不平靜。

僅目前這種程度的騷亂,蘇格蘭帶兵去幹涉鄰國,顯然極不合理。文藝復興年代的西歐早已不是蠻荒之地,亦講究“師出有名”。覬覦對手王冠的瑪麗,可不能輕易犯錯誤。

但手握教皇“聖諭”的腓力二世,似乎是個例外。畢竟他是最嚴格、最虔誠的天主教徒,是宗教審判權的象征。

而且他的實力,足以使許多不和諧的聲音消失。

倫敦的宮廷,對從海上逼近的西班牙船隊給予了高度重視。腓力二世祭出的招牌是:“拯救信眾於水火”、“恢復教皇在英格蘭的權威”;他們就試圖激發民族情緒,大喊“外國人無權幹涉英格蘭內政”,並積極修船備戰。

看看歷史,總體來說,島民的民族感,是比較強的。但時局的走向,有時只掌握在少數人手裏。

比方說,瑪麗打探到,英格蘭北部郡,作為舊教大本營,許多地方領主,一邊包庇天主教徒示威,一邊正盼著外部勢力打壓中央的氣焰,好為自己謀利。

這種行為,固然令倫敦那邊頭疼,於愛丁堡,卻相當有利。

譬如,那位煽動起義的威斯特摩蘭伯爵,對蘇格蘭女王的示好,還做了比較曖昧的回應。

瑪麗是很想做等著魚蚌相爭的漁人啦。她計劃,待西班牙人先踏上英格蘭土地,如此這般……然後,她再以姻親和王位繼承人雙重身份,去“調停”、去“談判”。

而不是如她曾向腓力二世暗示的,“一起行動”。

為了給她後面的行動作鋪墊,蘇格蘭女王給伊麗莎白寫了封言辭懇切的信:

“……我親愛的姐姐【注一】,那個約翰·諾克斯,從來不憚於暴力威脅他所能接觸到的每一個天主教徒。您或許因為深信加爾文教義,不忍限制他;然而舊教徒亦有他們的需求……我想,這就是騷亂產生的原因。”

“我聽聞,西班牙決定對你們采取一些直接行動,我為此深感遺憾。我是多麽希望,你和那位腓力陛下,能盡快達成一致,恢復歐洲西部的和平。”

“當然,作為英格蘭最親近的鄰居,我很願意,在你需要的時候,為你的宮廷分擔些負荷。”

屁,擅長權術、多疑多慮的伊麗莎白,肯定看得出她在謀求什麽,肯定不會贊同。

不過,蘇格蘭女王的姿態,可不止是做給伊麗莎白看的。

但迄今為止,瑪麗表面上再無其他行動。

眼下,每天,她都在忙於“招待”遠道而來的法國王太子。

各種節目活動,足以令任何一個法國來客感到賓至如歸——不對,弗朗索瓦一開始便很認同“老婆家就是自己家”。

除了最純正的法國人蒙哥馬利伯爵陪他巡獵,還有多才多藝的同胞、禦用詩人夏特裏亞爾給他吹拉彈唱。後者甚至在愛丁堡王宮內排了幾幕法國宮廷常見劇,由尋開心的瑪麗擔綱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