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心疼

淩王父子不睦之事眾所周知,可親眼所見才知道有多不好,不過一想到淩王和淩王妃曾經的那樁官司也就不難理解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沒骨氣的可能也就忍了,可顧世子又豈是那沒骨氣的人,據說自那之後就不認父親了,唯一去過王府的一回還是淩王找理由從皇上那請了旨方得逞。

父子之間的矛盾已經大到了先皇和太後娘娘都不可調和的地步,走至今日也就不意外了。

顧晏惜沒事人一般過來扶住祖母,語氣溫軟,態度卻強硬,“這地兒陰氣重,您不用過來了,芍藥,你送祖母回去。”

芍藥立馬爬了起來,想到什麽她又蹲到太子身邊低聲道:“我給你帶了好吃的回來,回頭給你。”

太子也不提醒她守孝期他很多東西都吃不了,和她一樣小聲的應了聲好,又讓她快點送祖母回去。

太後眼神在三個孫輩間來回轉了轉,心中也覺欣慰,天不絕她大慶,終是給大慶留下了火種,只要他們兄弟能守望相助,這大慶的江山,守得住。

目送兩人離開靈堂,顧晏惜重又跪下,撕了幾張紙錢往火盆裏扔,邊道:“剛才之事,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愣了一愣,他擡頭看過去,是了,如今他已是太子,晏惜哥哥成了攝政王,待他即位,他們便是君臣。

抿了抿嘴,太子低下頭去,誰也瞧不清他此時是何表情,片刻後才聽到他道:“下不為例,莫要驚擾了父皇。”

“是。”顧晏惜恭聲應下,再自然不過,就好像原本就該如此,其他人看在眼裏也都悄悄的在心裏調整起心態來,六皇子如今已經不是那個不受重視的皇子了,他們也需得改變態度才是。

頭七的法事格外鄭重,折騰至半夜方停下,眾人皆是熬得疲憊不堪。

回到宮中的住所,看到亮著的燈,顧晏惜停下腳步看了片刻才擡步往裏走去,然後越走越快,推開門時心跳快得仿佛要從心裏跳出來。

“完事了?”花芷放下書站起身來,燈光籠罩下將她暈染得更顯柔和,“廚房溫著飯菜,我讓人送上來。”

顧晏惜走上前將人輕輕攏進懷裏,這一刻,心仿佛有了歸宿。

花芷回抱住他,也不問發生了何事,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從來都不少,這一年來他們就是這麽互相支撐著走過來的。

好一會後,顧晏惜才平復下心緒,拉開人看了看,長嘆了口氣,“又瘦了,怪我,總是害你加倍操勞。”

“千金難買我樂意。”花芷推著人坐下,走到門邊朝宮人吩咐道:“吃的端上來,另一份趕緊給太子送去。”

“是。”

坐到晏惜身邊,花芷問,“芍藥呢?”

“我讓她去陪著祖母了。”

花芷心下了然,太後如今就像一張拉到了極致的弓,只能緩緩的松勁,松快了松猛了後果無法想像,芍藥擅醫,又本是皇室中人,有她陪著最為合適。

“今兒我沒告訴她你在宮中,不然她早偷偷溜過來找你了,明兒她來了你提醒一下她,太子不是皇子,讓她注意著些,不要太過隨性。”

“我倒覺得芍藥能依著性子行事挺好,太子確實不是皇子,可他內裏仍是那個小六,在他沒決意要拋棄我們之前,我們無需這麽急著和他劃清界限。”花芷抓過晏惜的手,輕撫著上邊的新傷道:“一個內心富足的人必然會比一個內心孤單的人更寬容,為皇者還是寬容些的好,再說芍藥也不是那心裏沒底的人,你別擔心,且看看再說。”

顧晏惜反過來握住她的手,稍一沉吟便點了頭,“你說的在理,我們無需急於把他往寡人那個方向推,端看他自己決定要走一條怎樣的路吧。”

花芷笑了笑,正欲說話就見宮人端著木盤進來,她立刻住了嘴,在這宮中,說剛才的話就已是不該。

“無妨,我這裏都是自己人。”

幾位宮人齊齊朝著花芷行禮,花芷虛托了托,也就明白為何她的吩咐會被執行得這般徹底,恐怕是晏惜早有吩咐,人家這是把她當自家人了。

“快吃吧。”

顧晏惜也確實是餓了,在外奔波月余,吃喝皆是怎麽簡單怎麽來,回來又遇上大喪,他今日還是早上吃過東西,當下吃得頭也不擡,花芷就拿了雙筷子坐旁邊給他布菜,見他碗空了就給他裝飯。

看著這樣的阿芷顧晏惜突然就理解了歲月靜好是什麽意思,他想,日子能一直這麽安穩就好了,他可以什麽都不要,什麽攝政王什麽世子他都不要,只求一個花芷陪在身邊。

“皇伯父留下的遺旨……”

花芷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吃,“吃飯的時候不說這些。”

吃飯的時候不說,可這飯總有吃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