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支柱

花芷泄了所有力氣靠在晏惜懷裏,她已盡她所能,可花家的大姑娘再威風八面也管不著人的生老病死,無論貧窮富貴,唯有在這一點面前眾生平等。

兩人就像兩只互舔傷口的小獸,毫無遮掩的向對方坦露自己深藏起來的傷口,待互相安慰夠了,他們依舊是威風凜凜的強大的庇護者。

因為他們無人可庇護。

“阿芷。”

“恩?”

“京城這邊……還得你受累。”

花芷擡頭靜靜的看著他,她怕的從來都不是壓在肩頭的責任,而是來自身邊的改變,她怕人心的變化,也怕身邊突然少了誰。

顧晏惜低頭將她的雙手合攏在掌心,“先皇仙去,新君年幼,朝麗族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恐怕在京城呆不了多久,七宿司得往各個地方查缺補漏,以免被他們找到可乘之機。”

這是情理之中的事,花芷自是不能攔著,只是,“京中有百官,有太後,輪不著我什麽事,如今其他皇子已沒有一爭之力,你不用擔心還會有人作妖。”

“我更信你。”顧晏惜擡頭對她笑了笑,“祖母心中先是大慶,之後才是太子,百官則是各有打算,我只信你會全心全意為小六著想,為他謀劃,我會將世子府所有人手和暗線一並交給你,全聽你調遣,再加上太子能調用的人,便是有什麽事應該也夠用了。”

花芷並沒有立刻應下,“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並不曾,只是……”顧晏惜握著她的手按在胸口,“這裏感覺不好,我需得提早做準備。”

花芷看著他片刻才微微點頭,“我知道了,我必會傾盡全力。”

“對不起,認識我非但沒讓你輕松兩分,還負擔更重。”

花芷低頭笑了笑,“誰讓我願意呢?”

顧晏惜愣了愣,也笑了,這真是他聽過的最好聽的話,阿芷等閑不說什麽,一說就能讓人恨不得把心掏給她。

畢竟是皇宮,留下一日已是越制,次日一早顧晏惜就將人送回了家,他身上還穿著孝衣,也就沒進花家門,在門外道:“陰山關就無需再去了,不論是我還是太子都會想法子盡快讓你的家人回來。”

這個問題花芷已經考慮了幾日,她想去一趟,畢竟已經許久未去了,也不知祖父身體如何,可自己的身體如何她心中有數,連續的虧虛下來怕是經不起這一路奔波了,真折騰垮了給誰看呢,還不是得自己受著。

“好,我知道了,我給祖父寫封信,借七宿司的路子送去安安他的心。”

顧晏惜松了口氣,自是滿口應下,他替阿芷做什麽都行,就怕她太過要強什麽都自己扛。

晏惜在與不在是完全不一樣的,花芷睡了個好覺,睡得昏天黑地,連著兩天基本都是在床上度過,還驚動芍藥來了一趟,太後終於能松懈些許,安眠了半宿,小六見著了最大的靠山心下頓安,總算是有了底氣去面對自己驟然改變的身份,而七宿司,也終於有了七宿司該有的樣子。

因著一人的回歸,好像所有人的精氣神都回來了。

春闈如期舉行這日,花芷進了宮。

“春闈過後便是殿試,殿下可有選好試題?”

太子挑出一份卷宗翻開看了看,然後遞了過來,“試題全在這裏,太傅請看。”

花芷也不避諱,接過來一一翻閱過後便問,“殿下可有決定選哪一題?”

“我想自出一題。”

這些試題確實太過中庸,花芷合上放至一邊,“這些學子將是殿下的第一批門生,以後也必將是大慶的股肱之臣,自是合殿下的心意為最好。”

“那這些……”太子指著那本卷宗,目光有些躊躇。

花芷笑了笑,“殿下,你將是一令出天下動的國君,沒有人能要求你如何做,該做什麽,沒有任何人能左右你,不論是太後娘娘,攝政王還是我,都不行,我們都只能輔佐你,而不是告訴你該怎麽做。”

“如果我的決定錯了呢?讓大慶給我陪葬嗎?”

“我們的存在,就是在你還能犯錯的年紀裏替你承擔這些錯誤,並教會你以後不再犯這些錯誤。”

太子起身走到一邊,花芷也不像以往一般去顧及他的情緒安慰他,只是站起來陪著他,等著他接受這個事實。

“太傅的壓力也很大吧。”太子轉過身來看著似是精神好了些的太傅,“您是唯一的太子太傅,我好了不一定有人記你的功,我若不好,所有人都會將矛頭指向你,把錯誤算在你頭上,說起來真是百般的吃力不討好。”

“壓力是有,我擔心自己肚子裏墨水不夠,無法教會你更多,其他的卻無需去想,珍妃娘娘把你教得很好,殿下,您的根基打得很牢實,將來又豈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