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寸金15

“你可知,玉嬤嬤為何去了祠堂?”

鄭文容面露茫然,似乎一時想不起玉嬤嬤是誰,霍危樓道:“你母親從京城帶來的侍婢,她是親信,可卻被罰守祠堂十五年。”

鄭文容眼底微亮,“是她啊……她的確是母親身邊最親信之人,最開始幾年,我回府之事都是她來安排,後來便換了別的管事,母親雖讓我回府小住,也不過是為了彌補我一二,對外還是瞞的極緊,只是為何換人我並不知。”

“不過,這位嬤嬤我有印象,她自京城來,跟著母親一起受過信陽侯府最好的教導,熟知侯門大家一切禮數規矩,母親身邊諸事皆是她來調度安排,身邊下人也皆是她親手調教,行事處世更是周全,從無錯處。”

“當時父親還在世,後宅非母親一人,有她幫著母親,母親在後宅之中未受任何威脅,只是,她人頗為冷清刻板,對下亦嚴苛,那時我尚且年幼,每每見她,都覺有些害怕。”

一個和主子一樣受過最好教導之人,一個做事滴水不漏之人,卻在小妾產子這般大事之上生了錯漏,使的一屍兩命,這叫人如何相信?

鄭文容又道:“她去了祠堂嗎?我已多年未去過祠堂了,或許……只有死後,才能進鄭氏的祠堂吧……”

他話語中帶三分淒涼,霍危樓看了眼外面夜色,“今夜先問到此處,你退下吧。”

鄭文容正要行禮,又忍不住問:“侯爺,兇手可是府內之人?”

霍危樓眸色微凝,“不錯。”

鄭文容眸色一苦,嘆了口氣,長長作了一揖轉身出了廳堂,他來時仙風道骨,此刻寒風揚起他的袖袍,雖仍有風骨,可到底重回紅塵濁世,腳步又緩又沉。

賀成唏噓道:“下官在青州為官數年,侯府也來了數次,還真不知三爺四爺竟是雙生兄弟,多年來只聽聞四爺身患病疾遊歷在外,卻沒想到是這般緣故。說起來,何至於此呢?侯府未在京城,即便有雙生,不過是被議論一二,哪裏就要如此使得母子分離了。”

福公公道:“賀大人有所不知,越是侯門世家,越是信此等言辭,安慶侯府雖久居青州,可仍一心想著重回京城呢,所以不論是老安慶侯還是老夫人,都不敢大意。”

賀成出身微寒,自然不知世家門道,聽福公公這般說,不由虛心受教。

這時,一繡衣使入內道:“侯爺,鄭五爺一炷香之前去了祠堂,現在都還未出來。”

這在霍危樓意料之中,“可能監聽其言語?”

繡衣使搖頭,“我們有人靠近,可屋內無聲無息的。”

霍危樓一聽此言,眉頭揚了起來,無聲無息?兩個大活人在房內說話,即便難聽請言詞,可繡衣使們皆是練家子,又怎會連聲息也不聞?

“看來鄭氏的祠堂,也頗有文章。”

霍危樓磨了磨手上的黑玉扳指,站起身來,“繼續盯著祠堂,鄭文安離開之後亦派人看著。”說著看向那繡衣使,“看仔細些。”

繡衣使忙應了,霍危樓便吩咐賀成,“今夜仍守住府內要道,再調派些衙差來。”

賀成連聲應下,“侯爺放心,已經加派人手了,那道長亦正在推算,多半明後日便有結果。”

到底要推算十五年的時辰,霍危樓並不催促,他本要出廳堂,可眼風一掃,卻見薄若幽蹙眉沉思,也不知在想什麽,便眸色微凝,賀成輕咳一聲,“小薄——”

薄若幽一擡眸便見霍危樓望著她,只好道:“民女在想,是否是民女推算錯了,今夜已排查過府內所有人,卻無一與兇手相似。”

賀成見狀艱澀道:“這……除了大夫人和玉嬤嬤府內人的確都在此了,她二人也不可能,兇手得有些攀爬身手才行。”

兇手能從邀月閣樓上以繩索墜下,又能翻墻跨院,自不可能是年過半百的老者和一個患有瘋病路都難辨的婦人。賀成雖未責難薄若幽,卻也很是不解,或許,薄若幽當真推算錯了?兇手身量等特征是她驗屍所得,一旦有錯漏,排查方向一開始便錯了。

“用人不疑。”

霍危樓也不多言,撂下這話便出了廳堂。

福公公笑道:“薄姑娘別怕,侯爺都不曾懷疑你,你不必自疑的,兇手既然敢犯案,且還是在侯爺在的境況下也不曾收手,自然有些本事。”

薄若幽看了眼霍危樓的背影,他走出廳堂,正在院中與繡衣使說著什麽,從她的方向看去,只覺其背脊仿佛鐵鑄一般筆直硬挺,便有千鈞之重,亦不改其巍然。

用人不疑。

這四字,亦力若千鈞,令薄若幽心弦輕震。

薄若幽攏在袖中的手輕攥,面上卻只生出一絲溫婉笑意。

福公公便道:“天色不早了,薄姑娘先回去歇下,明日再議,急不來的,越是著急,便越會一團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