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寸金16

鄭雲霓當然未能走得了。

人還未至府門,便被繡衣使攔住,很快,被帶到了前院之中。

霍危樓泰然坐於主位,面上並不見幾分怒色,可只那一雙寒眸就令人心驚膽戰。

鄭雲霓下頜微揚:“侯爺,您應該知道,三月初七,是臣女與二殿下大婚之日,此乃陛下賜婚,若祖母未曾出事,這兩日我也該同祖母一起入京城了。”

霍危樓磨砂著手上的黑玉扳指,面上神色難辨,鄭雲霓一咬牙,“府上雖然死了三人,可這些都與臣女無關,侯爺扣押下臣女,難道臣女有可能是兇手不成?”

霍危樓沉眸不語,福公公笑眯眯的安撫:“大小姐,三月初七的大婚,如今才正月十五,此去京城,走水路都只需半月,倒也不必如此著急。”

鄭雲霓不敢冒犯霍危樓,卻未將福公公看在眼底,“公公,皇室大婚,禮節繁復,可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福公公仍是笑眯眯的,“雖不簡單,卻也不多麽復雜。”頓了頓,福公公溫和的道:“當今陛下大婚時,咱家為陛下牽馬,因此知道幾分。”

建和帝少年便被立為太子,大婚時能為太子牽馬,非親信不可為,鄭雲霓見霍危樓身邊帶著個內侍,只以為是長公主府之侍從,卻不想福公公竟是皇帝的人。

鄭雲霓抿緊唇角,小臉微白。

鄭文安面生薄汗的道:“侯爺恕罪,並非我們不守規矩,只是如今還未抓住兇手,侯爺也知道,雲霓的身份總要矜貴些,害怕她出事,這才想著還不如早些入京來得好。”

是二殿下未過門的皇妃,真是好生矜貴,福公公眉頭微揚,笑意更溫和了。

霍危樓眉峰都未動一下,“案情未清之前,誰也不能離開。”

鄭雲霓眉峰一擰,想說什麽卻又生生忍住了,半晌從齒縫之間憋出幾個字來,“好……那便聽侯爺的……”

鄭雲霓說完福了福身,轉身便出了前院。

鄭文安擦著汗道:“侯爺恕罪,雲霓小孩兒脾性,並非有意冒犯侯爺。”

霍危樓擡眸看過來,“讓鄭雲霓提前入京,便是那位玉嬤嬤給你出的主意?”

鄭文安一愕,嘴巴張大,卻不知該如何答話,“侯爺……這……這是在下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

鄭文安垂眸,神色有些惶然,霍危樓鳳眸寒沁沁的看著他,“事到如今,你該學學你四哥才是,安慶侯府本為簪纓之家,如今卻已是強弩之末,你三個哥哥都已故去,你若看不明白,便是將來二殿下當真成為太子,你安慶侯府又有幾日風光?”

鄭文安冷汗如雨而下,建和帝還未冊太子,太子之論乃是朝堂禁忌,可霍危樓卻敢如此直言,而他沒說錯,安慶侯府幾代人皆是庸碌,委實是氣數將盡,唯一的機會,便是二殿下立為太子,鄭雲霓成為太子妃,以後母儀天下。

鄭文安艱難的吞咽了一下,“侯爺,在下知道的,都……都已經說出來了。”

霍危樓睨著鄭文安,隨後擺了擺手令他退下。

鄭文安拱手行禮,離開之時背脊都顯出佝僂之態,福公公看著只覺唏噓,“這位五爺不是個善掩飾的,連老奴都看得出他有所隱瞞……這般拖下去,就不怕大小姐與二殿下的婚事當真要生出變數來。”

霍危樓眸聞言色微沉。

對安慶侯府而言,沒什麽比鄭雲霓和二殿下大婚更緊要,亦只有早日破案,鄭雲霓大婚時安慶侯府才不會遭人非議,可如此關口,不論是鄭文宴還是鄭文安,皆頗多遮掩。

莫非,侯府有何隱秘比鄭雲霓大婚還要重要?

霍危樓沉思片刻,叫來昨夜守衛祠堂的繡衣使,繡衣使道:“昨夜鄭五爺去祠堂,一個時辰之後方才離開,這期間,祠堂內毫無聲息,鄭五爺離開後,玉嬤嬤一直在鄭氏牌位之前念經,到了天明時分,聲息又失,不過此番只消失了一炷香的功夫,後來玉嬤嬤才回左廂自己寢處歇下。”

頓了頓,這繡衣使道:“侯爺,鄭氏祠堂內必有暗室,可要搜查?”

霍危樓指尖敲了敲椅臂,隨後眸色一定,“吩咐下——”

霍危樓“去”字還未出,一個繡衣使忽而大步入了前院,他步子極快神色凝重,一進廳門便沉聲道:“侯爺,祠堂著火了!”

“著火?”霍危樓凝眸,變故突然,可他此二字仍是沉穩若定。

繡衣使點頭:“是,著火了,火勢極大,救不過來了。”

霍危樓本打算不僅要搜查祠堂,還要搜查整個侯府,可命令還未出口,祠堂卻著了火,他眼底生出一絲暗芒,站起身來,擡步朝外走去。

安慶侯府本就有百多年的歷史,本為前朝親王行邸,後幾經輾轉被鄭氏買下,又重新修繕改造之後,才有了如今模樣,而鄭氏祠堂,尤其被重新翻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