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寸金24(第2/7頁)

梅樹樹皮成粗糲深棕色,裂紋道道,就在齊薄若幽腰高之地,卻有幾圈淡淡的被磋磨過的痕跡,而此痕跡不均,靠近井台一面淺背著井台一面深,薄若幽神色幾變,再看向那井口之時,眼底略含忌憚,仿佛井下藏著什麽吃人怪物一般。

微風帶著井裏的淤泥味兒飄了出來,梅樹枝頭被風撩動,簌簌飄下幾瓣花瓣,花瓣晃晃悠悠沒入井口,無聲無息的往黑暗中墜去。

薄若幽忽然轉身便走,春桃忙跟上去,“姑娘要去何處?”

薄若幽本是要往祠堂方向去的,可春桃這一問,她卻又轉了方向,竟是往前院而來。

薄若幽腳步疾快,春桃甚至要一路小跑著才能跟上,“姑娘,到底怎麽了?”

薄若幽搖搖頭沒答話,周身溫婉氣韻一淡,竟有些淩然之勢,春桃本就因為她溫柔親善才與她知無不言頗為親近,見她此等神色,一時也被震駭住,當下不敢多言。

薄若幽到了鄭文宴遇害的書房。

因是案發之處,門口有衙差守衛,見薄若幽前來,衙差並不攔阻,薄若幽便徑直進了書房,她走到早先那處氣窗之下,搬來凳子站了上去。

她個子不高,很難看清全貌,薄若幽目光一掃,看向了一旁的茶桌,她利落下地來,令春桃幫忙,將那茶桌拖了過來,又踩著椅子站上桌子,直看的春桃目瞪口呆。

站上桌子的薄若幽,終於看清了氣窗的全貌。

薄若幽看了兩眼便下了桌子,將桌椅放回原位,出了書房院門便往祠堂的方向去,她要去找霍危樓。

……

霍危樓離了前院往祠堂火場去,福公公跟在霍危樓身後,莫名覺得今日霍危樓心情不錯,他湊上前一步道:“侯爺,二殿下的婚事要出岔子,您好像很高興。”

霍危樓蹙眉,“何意?”

福公公嘆了口氣,“二殿下比您還小三歲,不但一早定了娃娃親,去年還被聖上賜婚,此番案子了了,若無大變,三月就要成親,老奴看您嘴上不說,心底其實頗為嫉妒。”

霍危樓:“……”

福公公嘆了口氣,語聲放低了些咕噥道:“聖上想給您賜婚多回,次次被您擋掉,您也老大不小了,身邊無一人,您都不知外面如何傳您……”

霍危樓忍無可忍,腳下微頓,可還未轉身福公公便開始打自己的嘴,“哎喲,瞧老奴這張嘴,就知道胡言亂語,侯爺為國為民,成婚算得了什麽,要老奴說,世上也難有女子與侯爺相配。”

霍危樓橫眉掃了福公公一眼,擡步繼續往前走,福公公嘿嘿笑著跟上去,“老奴說幾句玩笑話罷了,老奴覺得今日侯爺心境兒好,指不定啊,今日這案子咱也能一氣兒破了。”

霍危樓挑眉,他心境好?他何時心境好了?

福公公照料霍危樓多年,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便道:“老奴適才剛進屋子的時候便瞧出來了,倒是薄姑娘似有些緊張,哎,都這麽幾日了,薄姑娘還是怕您。”

怕他?

霍危樓輕嗤一聲,她可不怕他。

一瞬間,霍危樓又想起薄若幽說要報答他的模樣,她竟覺的用心查案便是報答他了。

霍危樓心底失笑,若人人都似她這樣想,那他何必在官場上施以雷霆手段,只向文武百官施恩便是了,當真是稚氣天真的緊。

心底雖是如此想,可霍危樓自己都未發覺自己眉眼柔和了一分。

福公公又道:“說起來有些可惜,薄姑娘是女子,卻打算做一輩子仵作,這般下去,嫁人都是個難題……”

仵作本就地位卑賤,且常與死人為伴,普通人家誰願意娶這樣的姑娘?

霍危樓的重點在前一句:“她何時說過要做一輩子仵作?”

福公公便道:“就在鄭三爺出事的白日,老奴陪她去驗二爺的屍體,路上隨意問的,她說她不信佛不信道,既有仵作之術,便只信手中之刀,此案破了,往後還要繼續做仵作的。”

霍危樓心底疑問又冒了出來。

他見過征戰數十年的將領,見過為民謀福的好官,他們或忠肝義膽,或大公無私,可再如何大義凜然,亦有一己之所求,薄若幽一女子,聰慧靈秀,卻選擇了最艱難的行當,若無所求,便當真為聖賢了。

“可還說過別的?”

霍危樓又問了一句,福公公搖頭,“那倒沒有,老奴想著,過幾日咱們便要去洛州了,便也不曾多問,只是有些替她發愁,她自己也不知想過沒有。”

世道女子多艱,她若堅持做仵作,當真難尋個好夫君。

霍危樓不知在想什麽,一時沒做聲,而很快,祠堂到了。

積雪開化,祠堂火場四周已是一片泥濘,衙差並府中護衛小廝皆在忙碌,幾個繡衣使在旁督察,見霍危樓來了,守在此地的繡衣使迎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