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三株媚06

此問令盧青微微一愣, 盧青恭敬的道:“在下與班中幾位旦角兒都唱過幾折,因此關系都算親厚。”

霍危樓眼底微暗,卻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道:“昨夜見柳慧娘送李玉昶回來之時, 是何種情形?”

盧青聞言立刻回想道:“老爺口中哼著唱段,乃是他為慧娘寫的《還魂記》, 面上十分高興, 只是人卻喝的有些暈了, 腳步有些不穩,慧娘將他扶進門的時候,將門撞的響了一聲, 在下就住在老爺隔壁, 聽到動靜便出來看了看。慧娘將老爺扶進去,又說了兩句話,而後便關上門出來了……”

霍危樓狹眸, “你們都稱李玉昶為老爺?”

盧青點頭,“是, 小人們都是老爺一早買來的, 有的在府中練了五年,有的練了十年, 是要練好了才能登台的。”

霍危樓又道:“你和李玉昶住的近,昨夜可還有什麽怪事發生?”

盧青略一想, 猶豫著道,“在下也不知能不能叫做怪事……”

霍危樓凝眸, “說。”

盧青便道:“昨夜慧娘離去之後, 在下也進了門,隱約之間,在下似乎聽到了有什麽動靜, 似乎是老爺他開門出去了,不過在下開門朝外看,卻又見廊道之中無人,而老爺的門也是關著的,當時已經很晚了,大家都歇下了,廊道之中光線晦暗,在下也未多想,便繼續睡了,後來在下睡著了,便什麽都不知了。”

李玉昶喝醉了卻又出了門?

“那時是何時?”霍危樓又問。

“應當……已經是二更過半時分了。”盧青回想了片刻,語氣頗為肯定的道。

霍危樓盯著他看了片刻,又看了看站在幾步之外的柳慧娘,沒再多言的擺了擺手,隨後想到那月娘,霍危樓又問路柯,“昨夜月娘在做什麽?”

路柯忙道:“戲演完了之後,她去看了宋媚娘,而後二更天不到便回房睡下了,和她住在一起的春琴可以作證,屬下已問過春琴了,是真的。”

霍危樓也不知怎地想起了月娘,大抵是那夜所見的月娘一臉漠然冷意,有對他們戒備非常,總讓人覺得她少有親善之意,“李玉昶周圍除了盧青之外其他的船客也一並問一問,尤其問問二更天前後,他是否出去過。”

路柯領命而去,霍危樓便又回到了薄若幽驗屍的雜物房。

剛走近,便見霍輕泓站的更遠了,仿佛在避諱什麽,明歸瀾坐在輪椅上,挨著圍欄,也眉頭微蹙著,霍危樓眉梢一挑,又往前走了一步便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快步走到門口來,一眼看到門內刺目的血色。

李玉昶死了一夜,屍體還算新鮮,薄若幽剖屍之後,鮮血並自刀口溢出,頗有些可怖,只見薄若幽蹲在地上,身上的鬥篷在福公公手中,她袖袍挽起,護手之上盡是血跡,甚至連腕子上也蹭了些,一旁地上放著兩個瓷盤,一些看不出形狀的穢物正攤在其中。

見霍危樓回來,薄若幽的目光也從屍體之上擡了起來,她眼底一片冷冽嚴肅,在看著霍危樓時,方才帶上了兩分溫度,“侯爺回來了。”

霍危樓上前來,“驗的如何?”

薄若幽便直了直酸疼的腰身,口中道:“死者眼膜有細小白點,已開始溶解,屍體整體有些許發脹,因江水寒涼,五臟內只有少許腐敗,屍斑顏色淺淡,關節發僵嚴重,按照以上所述,以及其脾胃內飯食消解程度推算,他應當是在昨夜子時前後落水溺死。”

二更天,正是在柳慧娘送他回來後不久,霍危樓眉頭微蹙,繼續聽薄若幽說下去。

“民女剖驗之後,在死者胃臟之中找到了些還未來得及消化的飯食,還有不少酒液,昨夜應該真的喝了不少酒。死者口鼻內有少量細沙,食管和氣道之中亦有少許泥沙和細碎水草葉子,應當是在江中掙紮之時吸入的。”

薄若幽眉頭微皺著,又道:“到目前為止,民女還未發現他被人謀害的證據,這些線索只表明他是在酒後落入江中的,倘若當時他當真醉的糊塗了,落入江水之中,呼救聲必定也小,且侯爺知道,一到了晚上,江風呼嘯,呼救聲若小了,還當真聽不清楚。”

“意思他有可能並非死於謀殺?”

薄若幽點頭,“從屍體上來看的確如此。死者身上無致命外傷,衣衫盡除之後,除了適才發現的手、臉上的擦傷之外,還有死者腳上也有一段擦傷,不過這些擦傷都有可能是墜入江中導致。另外,其腰部還有一段死後傷,此處應當是被船錨的繩索勾連留下的,所有生前傷皆不致命,若人在陸上,此等擦傷連傷藥都不必擦。”

薄若幽說完這些,又問道:“侯爺可找到他墜落之處了?”

“找到了。”霍危樓走的離她近了些,“在二樓西側船尾的樓台上,那裏堆了不少雜物,踩著雜物不費力氣便可越過圍欄,掉落下去,正好是一樓廚房的位置,那裏常年倒潲水,時間久了,船體之上便生出了顏色不一樣的汙漬,正和李玉昶衣袍之上蹭到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