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四和香18

棺蓋剛一打開, 腐臭之味便刺鼻的溢了出來,已亡故一月的許晚淑身著喪服躺在棺槨之內,打眼看去, 密密麻麻蛆蠅爬滿了她整個身體。

饒是薄若幽也算身經百戰,看到此景, 也忍不住秀眉蹙了蹙, 一旁的繡衣使面面相覷一瞬, 看著薄若幽的神情都帶了猶疑和同情,寧驍更是冷冷的注視著她。

薄若幽挽袖,口含香丸, 面覆絲帕, 又戴上霍危樓給的護手,這才上前去驗看,寧驍看到那副護手, 面上意外一閃而逝,又往霍危樓那邊快速的瞟了一眼。

許康為夫婦站在不遠處, 根本不敢往近前走, 霍危樓見他二人如此,自己往薄若幽身邊踱步過來, 一看到棺中這般情形,眉頭便皺了起來。

山風極冷, 薄若幽為防身上蹭上汙物,袖子挽的頗高, 此刻兩截細白的胳膊嫩藕似的露在外面, 看著便令人心生憐惜,然而她一臉冷肅之意,將各色目光都隔絕在外。

寧驍和繡衣使們雖知自家侯爺不會帶個手藝不精的在身邊, 可薄若幽是女子,大家還真有些拿不準,此刻見薄若幽在一片蛆蠅之間撥開了屍體的喪衣領子,眾人面上神色皆有些精彩紛呈,寧驍本是冷眸旁觀,看到此處,眼底冷色也禁不住松了松。

霍危樓看著薄若幽彎著細柔的腰身,那些屍蟲在她手邊蠕動,而死亡一月的許晚淑不僅腐臭難當,此刻更是難辨人形,她靠的屍體那般近,竟令他有些難以旁觀下去。

霍危樓側了側身子,心底還是頭次生出這般情緒,他清楚的明白,他並非因為薄若幽是女子才生出這些從未有過的憐惜之心。

再如何不忍這也是公差,霍危樓亦不可能因為憐惜,令她草率為之,而薄若幽顯然也無此意,她獨自在棺槨邊上,這一勘驗,便是半個時辰之久。

直起身來時,分明迎著寒涼的山風,薄若幽還是出了滿身的汗,她擡手用手臂抹了抹額頭,然後開口道:“死者死因為勒死,並非縊亡。”

一言定了死因,亦為許晚淑之死定了性,若是縊死,或可是自殺,可若是勒死,便定是被謀害的,遠處許康為夫婦聽到此言面色微變,見許康為一臉的將信將疑,薄若幽語聲沉冷的和霍危樓稟告。

“勒痕和第一位死者身上的勒痕十分相似,勒溝在死者喉頭軟骨下方,若是自縊,縊痕不會這般低。勒痕在頸部呈環形,傾斜度不高,若是自縊,繩索套在頸子上兩側痕跡是斜向上提空的。此外,她身上的勒痕較深,期間表皮破損嚴重,出血點亦多,眼膜之上亦是如此,若要剖驗相信其腦內腦膜之上亦會明顯出血,而若為自縊,則不會伴有這般嚴重的出血之狀,縊溝內亦多不見出血點,顏面之上的充血腫脹亦不會這般嚴重。”

往棺槨內看了一眼,薄若幽又道:“死者手上有明顯的擦傷,指甲內沾著汙物,暫時還未看明白是什麽……”

她手上拿著另外一塊絲帕,那絲帕之上放著幾粒針尖大的黑色汙物,因沾了屍水,此刻顏色顯得頗為臟汙,她頓了頓又道:“這多虧許大人不曾為許姑娘好好清潔身子便將她下葬,否則,還看不到這些汙漬。”

人死之後穿戴喪衣規矩頗多,而最基本的便是要替死者整理儀表,便不說幫她擦洗身子裝扮的整潔好看了,許家人,竟連她露在外的雙手都未能好好清潔,可想而知,當日許晚淑被帶回府中,是如何被草草套了喪衣便裝裹入棺的。

薄若幽言辭清曦,語聲清亮,看也不看許康為,卻將他說的面紅耳赤。

她又道:“她被謀害之時當劇烈掙紮過,這一點從她頸部的出血點極多,以及鎖骨和頸側的挫傷亦可以佐證,兇手當時多半是在庵堂或者庵堂附近的隱蔽之處將其勒死,而庵堂之內斷掉的橫梁當是巧合,此處問問當時最先到案發之地的人便可判斷……本來看到她手上和身上的外傷便可聯想到她並非自殺,只是許大人故意忽略了此處。”

許康為一臉的心虛惶恐之狀,想要解釋,可如今證據擺在眼前,任何解釋皆是無力,薄若幽又道:“勒痕除了出血和形狀與第一位死者相似,左右的深淺亦與第一位死者一般,若早前還對是否為一個兇手有一絲猶疑,那現在可以確定,此案數人為同一人所害。”

“她手臂外側的傷勢,因腐爛太過,已經辨別不出使用的是何種利器了,只不過還是能看到明顯的邊界,且剝走皮肉之時,並未留下多余的傷口,還是那句話,兇手擅長精巧的刀工,尤其此番許姑娘手臂纖細,他卻將刀使的遊刃有余,多半他是靠著刀為生,或者,在某項需要用刀的技藝之上十分擅長之人。”

說著,薄若幽示意自己手中驗屍刀:“比如民女若用驗屍刀,同樣能這般剝下人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