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六花飛06

薄逸軒蹙眉喝問:“出了何事讓你這般失規矩?”

他是來程宅探望的, 再如何著緊的事,也無這般追到別人家門口吼叫的,當著薄若幽的面, 他覺得頗失顏面。

那仆從一副哭腔道,“大老爺被官府的人捉拿走了, 公子, 您快回府吧!”

薄逸軒的臉色頓時變了, 薄景謙官位雖不高,可一個戶部員外郎的職位,在京城沒落世家間也還可撐個臉面, 且他做為薄氏家主, 素來是家中頂梁柱,薄逸軒想象不出為官多年素來謹慎的他會被官府捉走!

薄景謙若出事,那薄氏便是天塌了!

“因何事被捉走的?”薄逸軒先是愣神, 而後猝然慌亂起來,疾步走向馬車, 連薄若幽都忘記了。

侍從道:“不知道, 來的人極兇,大老爺連交代夫人的時間都沒有。”

薄逸軒鉆進馬車裏, 車夫鞭綏揚起,疾馳而去。

程宅門扉大開著, 薄若幽亭亭立在門口,等車馬轉過了長街盡頭方才蹙眉轉身, 回正廳將適才所聞說來, 程蘊之先是一默,片刻冷笑,“薄景謙擅鉆營, 此番只怕是陰溝裏翻船了,此事與咱們無關,福禍如何,全看他自己造化。”

薄若幽點頭應了,心底平靜的很,程蘊之又問薄逸軒與她說了什麽,待她答完,程蘊之搖了搖頭,“這等言辭我早已料到,只怕不僅是他一個人的心思,他父母,還有大房,只怕都是如此做想,可笑,我這個父親都未說什麽,哪裏輪得到他們來指手畫腳。”

程蘊之心底雖也曾為了她的安危生過此念,可卻決不允薄家人來教訓薄若幽,見他生怒,薄若幽悠悠一笑,“義父不必氣惱,我不會將此言放在心上。”

薄若幽對仵作一道的執拗他當然知道,見她面上盡是尋常之色,嘆氣道:“你看著太好性兒了,以後再有這般說辭,你令他來我面前說。”

薄若幽笑著應了,不過她雖看著好性兒,卻非軟弱好拿捏之人,想憑幾句口舌來震懾她,簡直太將她小瞧了。

她收起心思,又去想那美人笑,進門再將那本藥冊翻了兩遍,越發肯定是美人笑的種子,種子既可入藥,難道宋昱去過藥材鋪子?要麽便是去過有美人笑盛開之地,將此事告知霍危樓,用些人手去查訪,也不知能否查訪出什麽。

她有此念,便想去尋霍危樓,可霍危樓白日不可能好端端在侯府待著,她去了只怕也是撲空,於是令周良套上馬車,想自己去走訪幾家藥材鋪子探個大概。

長興坊以西便是禦街,薄若幽擇了一家門面極大的藥材鋪子走了進去,這東西既是稀貴,那尋常的譜子便不可能有,然而薄若幽問完了,卻見這鋪子也無此藥。

掌櫃的還道:“姑娘問的這藥材多長在西南山谷之內,頗為稀奇價高,可論藥性並非沒有替代之物,既是如此,又何必費工夫采買此藥?”

雖是這個理兒,薄若幽卻覺不甘心,又沿著禦街往東市轉了一圈,可連著問了四五家大大小小頗有盛名的藥鋪醫館,皆說沒有,不僅如此,有些年輕的大夫甚至不認得此藥,薄若幽這下遲疑起來,難道京城中當真有人養了美人笑?又或者,是宋昱去過的道觀裏有美人笑?

她一無所獲,神思郁郁,只覺未曾幫上霍危樓,他管的皆是朝堂大事,期間玄機門道,於她而言是摸眼黑,唯一的這點手藝此番用處也不大,便是有心,也實在無力。

就這般乘著馬車歸家,還未到府門前薄若幽便見有馬車停在程宅門口,那車馬她看著無比眼熟,眼底立時一亮,這時兩個侯府侍從迎上來,“薄姑娘,侯爺命我們接您過府。”

天色已是抵暮,薄若幽還遲疑著,侍從又補充道:“是為了昨夜的案子。”

這下薄若幽全然放下心來,先進家門與程蘊之交代一聲,而後便上馬車往侯府去,待到了侯府門前,日頭落入天際,最後一絲余暉亦被雲翳掩住,她擡步入府,直奔正院。

福公公幾日不曾見她,好一通噓寒問暖,待進了書房,福公公退了下去。

霍危樓坐在書案之後,正垂眸看著什麽,聽見動靜擡眸,神色有些不同尋常,薄若幽行了禮,問道:“侯爺令我來是為了何事?道觀可找到了?”

霍危樓起身走出,指了指西窗之下的矮榻令她落座,“今日午時便尋到了,是城東的三清觀,觀中小道士記得宋昱去過,不僅如此,宋昱所用艾草糕,亦是在三清觀中,而他還記得宋昱在觀內見了一人,此人與宋昱生出爭執,後來先一步離開。”

吃了艾草糕,見了人,生出了爭執,薄若幽眼底生亮,“所見之人是誰?可找到了?”

霍危樓眼底幽深了些,片刻道:“是你大伯,戶部員外郎薄景謙。”

他毫無隱瞞之意,薄若幽一聽,身子坐直了,聯想到白日薄氏家仆急慌來尋薄逸軒,頓時明白薄景謙出了何事,她怔了片刻去想此間關節,又望著霍危樓,“是以侯爺令我來,便是為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