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倩跟談樾都多長時間沒聯系了,剛剛聽夏蓉說上一嘴就夠煩的了,這會兒見姚信和又忽然提起,她更是不痛快起來,從地上歪歪扭扭地起身,拉著姚信和袖子,勾著脖子問到:“你怎麽知道啊,難不成他托夢告訴你的?我可是連他聯系方式都沒有了,這事兒賴不著我。”說完,大大方方地昂起脖子,露出一副大義滅親的樣子。

姚信和把手放回背後沒有回答,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留下一句“先下去吃飯”,轉身就往樓下走。

沈倩倒是還能貧,但她沒想在這時候觸姚信和的黴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等進了食廳,擡頭一看,才知道這事兒的根源,原來是談樾他媽廖玲玲過來了。

廖玲玲當年為了愛情自甘墮落,做了談樾他爹十幾年情婦,年輕時跟姚瑞蘭是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寢室的閨蜜,兩人一個版畫系,一個油畫系,大學畢業之後,一個遠嫁海外,一個留在國內深造,如今這個年紀再次見面,難免熱淚盈眶。

廖玲玲早些年其實不大瞧得上沈倩,覺得她長相一般,性格又魯莽,配不上自個兒風光霽月的兒子,可等談樾跟沈倩真分了手,秦小裴成了他兒子的女朋友,她立馬又察覺出沈倩的各種好來,如今過來探訪老友,得知她家剛進門的長孫媳婦竟然是沈倩,一時感嘆,越發露出些遺憾的表情。

好在老太太年輕時也曾風流過,對於這樣的事情向來不甚在意。

可沈倩不高興,一場家宴,因為廖玲玲和陸曼的存在,她吃得極其不順心,晚上回去一路上興致都不怎麽高,姚信和本就是寡言的人,徑自看平板,也不說話,直到把沈倩送到家門口,下車的時候,他才告訴了她一句:“明天我會出差,四天之後回來。這幾天,要是搬家,告訴琳達,她會安排。”

沈倩吸了吸鼻子,擡頭瞧著眼前的男人,見他臉還是那一張臉,可莫名的,氣質裏就帶了些格外的冷淡,於是,低著腦袋“嗯”了一聲,也不走,就站在樓下吹冷風,等旁邊遛彎兒的大媽都走過去兩茬,她才小心翼翼地抓住姚信和的手掌,食指在他手心裏撓了一撓,小聲問到:“你今天是不是聽廖阿姨說什麽了啊?”

姚信和倒是不怕冷,可他看著沈倩那張白軟不禁凍的小臉,有些替她冷,“沒有,上去吧。”

沈倩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態度,右腳往下一跺,張嘴就喊:“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告訴你,我跟談樾那都是過去式了,誰沒點兒瞎了眼的過去啊,我一沒跟他睡過,二沒跟他看星星看月亮,連牽手都是三天一小回五天一大回,嚴格遵守中學生守則!誰像你那個陸曼啊,在我面前一股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現在還成天為了你往姚家跑!”

姚信和這下也皺起眉頭來,“陸曼跟我不是那個關系。”

沈倩不信,“我呸!不是那個關系?不是那個關系你對人家那麽好,不是那個關系你連人家女兒也屁顛屁顛收養過來,姚信和,你別把我當傻子,我沈倩是沒心眼,但一點不笨!”

姚信和推了推臉上的鏡框,低聲回答:“我收養姚小糖,是因為她親生父親金大山以前救過我的命,這件事姚家人都知道。你的確不笨,你只是不怎麽聰明。”

他這樣一說,沈倩嘴裏的台詞立馬卡殼了,原本熊熊燃燒的一腔怒火眼看著就蔫吧了下去,風雨飄搖裏漸漸變成了一點零星的小火苗。

可她到底也是行兇多年的老一代女流氓了,即便小臉凍得通紅,氣勢擺得依然很足,冷哼一聲,踮起腳尖,上去就對著姚信和的臉使勁咬了一口,口水濕噠噠的,留下一句“反正我沒錯”,說完就邁著順拐一溜煙跑了。

陳大泉原本在車裏看得一臉樂呵,這會兒見姚信和回過頭來,立馬正襟危坐,不敢再偷瞄。

姚夫人能在姚先生的臉上練牙口,他這小蝦米卻是不敢在老虎頭上拔毛的。

要不說這婦女同志力量無窮盡呢,大腿一撇能生小的,小腿一蹦還能收拾大的,甭管平時多可怕的男同志,只要身處社會主義偉大婚姻,往那一站,都是紙老虎,戰鬥力不堪一擊。

第二天,陳大泉帶著對沈倩滔滔不絕的敬仰,跟姚信和坐著早班的飛機去了美國,兩人原本說好四天就回,沒想臨時出事,到第六天婚禮前夕才將將趕來。

好在姚家和沈家的老太太極其靠譜。

新娘新郎即便萬事不管,只要老老實實出個人,往那兒一站,婚禮照樣能成。

沈倩對此感受十分深刻。

婚禮當天,她還能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她媽顧蘭青下飛機殺過來,她才睡眼朦朧地起了床,被人拉著一陣打扮,又是美容又是纖體,連胳膊大腿上的細毛都被全部消滅了一遍,皮膚吹彈可破,跟個十幾歲的小丫頭似的,手指往上面一點,還能反復回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