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在此時門外一位送水果的正義阿姨悄然降臨。

沈倩老老實實坐起身來,打開門,對著人家羞澀一笑,抓起盤子上的一塊榴蓮,伸手就往嘴裏塞,心情一好,便暫時忘記了自己男人“家族遺傳”的煩惱。

姚信和平時最受不了榴蓮的味道,皺著眉頭退開,見沈倩吃得不亦樂乎,索性眼不見為凈,轉身往後面的書房裏走。

姚信和的書房跟臥室是連在一起的,他以前上學的時候不愛出門,成天待在臥室裏,不是看書就是做題,有一回在學校琴房外頭聽見了沈倩彈琴,他覺得有意思,後來回家,就也讓老太太給自己弄了一架。

只是教他鋼琴的兩個家庭老師十分不讓人省心,前頭那個跟姚信和的三叔勾搭上,後面那個直接瞧上了姚信和,上著課那雙手就往姚信和的褲子上放。

姚信和因為他老子年輕時的風流韻事,對於引誘學生的行為向來極其不齒,當即把人摔倒在地,之後再沒讓人進過自己的臥室。

此時,沈倩在外面吃得心滿意足,一杯蜂蜜果茶下肚,擦了擦嘴巴,大搖大擺地走進姚信和書房,看見角落裏放著一架鋼琴,臉上一樂,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還會彈琴啊?”

姚信和原本低頭看著手裏的平板電腦,此時聽見她的話,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過去學過幾年鋼琴,簡單的曲子能彈,但要說有多會,那還真算不上,至少在沈倩這種玩兒音樂的人面前,屬於班門弄虎。

但沈倩不在意,姚信和光是那一張臉,在她那兒就夠人家十張專業等級書了,要是他偶爾還能彈兩首小星星,會說一兩句漂亮的俏皮話,那這小夥兒簡直已算得上所向披靡。

於是,沈倩玩心大起,拉著姚信和的手,把他按在琴凳上,下巴往人肩膀上一靠,開口就不講理起來:“我不管,反正你現在得給我彈一首,隨便什麽都行,你肯定給別的女生彈過,我打小就特別喜歡會彈琴的男孩子,你一個做人丈夫的,不能不滿足老婆這點兒小小的愛好。”

姚信和過去徒有一個校草的名號,其實連姑娘的手都沒摸過,坐在那裏,垂著腦袋,視線看向自己搭在琴鍵上的手指,沒拒絕,也沒同意,只是問到:“從小喜歡彈琴的男孩子?像談家老七那樣的?”

他這話說出口,沈倩臉上表情立馬一僵,眼睛滴溜溜轉了轉,直起身子,手指蹭了蹭鼻尖,神情巋然不動,十分嫻熟地裝作沒聽見,拿起上面一個十孔口琴,往他身邊一坐,歪著腦袋就開始演戲:“哎呀,這個牌子的十孔口琴都是定制的,你居然也有!好漂亮啊,正好我會口琴,這樣吧,您來彈琴,小的給您配樂怎麽樣。”

說完,她見姚信和還是不說話,只能靠過去,黏黏糊糊地嘟起嘴來:“學長好不好嘛,學妹以前可是從來沒給別人配過樂的呢。”

姚信和側過臉,看向沈倩此時手舉口琴一臉期待的模樣,輕咳一聲,難免也有些心動起來。

這個口琴其實原本就該是她的東西。

那年沈倩被鎖在學校的琴房裏面出了事,姚信和第二天特地讓人送了這個口琴過來,準備偷偷放在鋼琴上,給她當做賠禮。

只可惜那時顧蘭青在歐洲有個個人演奏會,沈倩請假離開半個月,再回來時,姚信和早已經被家裏送去了美國,兵荒馬亂一趟,什麽都沒留下,這些年過去,只剩了個早已過時的十孔口琴。

如今,沈倩舉著這個原本應該早早屬於她的口琴,坐在那裏,模樣乖巧俏皮,眼睛圓潤清亮,一瞬間,姚信和只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八歲的時候,他坐在琴房外頭清凈的空地上打著盹,而琴房裏那個偷吃了零食會被老師教訓的小丫頭,依然在那兒無比憤慨地彈奏著總會出錯的《命運》。

但姚信和從來不相信命運。

所以,在沈倩第三次靠過來的時候,他點了點頭,只是伸手給她彈了一首《送別》,這是他當年第一次在琴房外頭聽沈倩彈起、也是他迄今為止,最為熟練的一首曲子。

姚信和對於音樂沒有什麽特別的天分,不會過目不忘,也不能識音斷譜,十四歲之前,他饑腸轆轆,四處流浪,音樂的概念對於那時的他來說,或許更像是鎮上兜售糖果的南雜店裏,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的那一段旋律。

你不一定記得,但你生來便會憧憬。

夏蓉回過神來的時候,沈倩已經放下手裏的口琴,抱著姚信和的胳膊神情誇張地吹噓了好一陣,回頭看見傻站在那裏的夏蓉,立即被嚇了一跳。

夏蓉此時也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邁著小碎步,上前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剛才聽這裏有琴聲所以冒昧闖了進來,你們在一起彈琴的畫面實在太美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