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

戒律堂在寶相莊嚴的庵堂最右側, 平日乃懲戒觸犯清規戒律僧尼之地。

戒律堂門口豎著兩座人形石相,一人持刀,一人甩鞭,兇神惡煞,意為莊嚴肅靜, 戒律嚴明。

明行女皇領著一眾朝臣穿過遊廊, 浩浩湯湯的行至戒律堂門口之時, 遠遠便傳來虞太夫呢質問聲, 語氣算不得好。

“庵主可知, 我之兒昨夜在後院險些被人強占了身子……,連夜徹查, 查出歹人乃庵內常駐香客柳長寧所為。本宮人微份低, 使喚不得庵主。可雲之畢竟乃你親侄兒, 於情於理,也不應隱瞞寒門女柳長寧的下落。”

虞太夫一番話恩威並施,滴水不漏。雖明著以德服人, 實則暗藏逼迫。

光頭尼姑轉動著胸前垂掛佛珠。她擡眸打量了一眼隨著太夫而來的朝臣。

雖無人出列逼迫於他, 可這些世家官員顯是站在虞太夫身後,好言相勸。

“太夫並無惡意,庵主此番交出此女下落即可!此事定是與南華俺無半分幹系。”

“虞侯君說的有禮, 庵主切莫被歹人蒙蔽。”

“事關二殿下聲譽, 望庵主以大局為重。”

……

凝心睿智的眸子,布著寒心,她雖出家多年, 不問俗世,可到底也是皇家血脈。

活了這許多年,沒來得被曲曲一太夫領著幾位朝臣給威逼至此。

她雙手合十,淡聲道:“阿彌陀佛,施主既提及貧尼俗家身份。依你今日身份,確也不配與我說話。我南華庵乃天下道門聖地,即使女皇在此,貧尼不願說,也定不會說。至於你……”

她那雙普度眾生的眸子落在虞太夫的身上:“施主造孽深重,本就不應在我道門重地久留。昨夜你擅自派兵,大肆搜查庵堂內院,擾道門清凈,豈能容你在此撒野。”

“你!”虞太夫氣的發抖。

這幾年他掌管後宮,恩威並施,從無人敢說他分位低等。

今日在一禿尼身前受了這等氣,盡管心底怒氣滔天,卻並沒有立即發作。

虞太夫活了一大把歲數,當年受君後壓迫之時,尚且能忍。如今只要能達成目的,心口這絲怒意,如何也要強行忍下來。

他舉起手,一巴掌狠狠的怕在身後的宮人臉上。

宮人被忽然橫空一掌扇翻倒地,捂著臉,不覺哀嚎出聲。

虞太夫把玩著手中的細指,掃了一眼臉側紅腫的宮侍,意有所指的道:“本宮道方才為何忽然臭味熏天,原是你這狗奴才,放出了不潔的臭屁,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宮侍見太夫突然大怒,身體抖的去篩子一般,顧不得臉上疼痛,連連應是,爬著退出戒律堂。

虞青嵐這男子,年歲越大,膽子漸漲!

他方才所舉,實乃暗罵他方才所言為放屁呢!

凝心眯著眼,她轉動著手中的佛珠,上下打量了一眼虞太夫,雙手合十,語氣平淡:“阿彌陀佛,施主此番性子應當收斂。你往日造孽深重,冤魂纏身,若是再一意孤行,必不得善果。永世不墮輪回。”

南華庵主凝心乃天下道門第一人,她修煉多年,參透天機,可觀星辰、斷人吉兇。

因了斷人面相乃泄露天機,有損造化。她平日甚少幫人相面。但所判之言,十成為真。

虞太夫臉上忽青忽白,對面尼姑仙風道骨,一臉高深莫測。

想及她的判語,他張了張嘴,咬碎一口銀牙。

女皇跨入門檻,戒律堂內箭弩拔張的氣氛稍稍緩和。

眾人齊齊下跪行禮。

女皇沖著虞太夫拱手問了聲好,將凝心扶了起來。

“皇姨母無須多禮!”

女皇年幼,雖往日在朝堂無甚威懾力,可今日長帝卿跟在其後。

文武百官素來見風使舵,這回兒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太夫此番叫朕前來,所為何事?”明行女皇擡眸,看向不遠處,儀態雍容的男子,溫聲問道。

虞太夫神色一振,他上前兩步,將昨日之事悉數道來。

雖是讓女皇做主,實則明裏暗裏施壓,引出三公六侯、內閣閣老出面為此事主持公道。

事關二帝卿聲譽,歹人又是士族爭相關注的寒門第一人柳長寧。

老一輩的官員如太夫所料,上前重逼迫凝心庵主交出柳長寧,以堵悠悠眾口。

凝心與裴元紹對視一眼,她暗中沖著他搖搖頭。

這才垂頭不語,作壁上觀。

旌寰立於裴元紹身側,他不動聲色的凝了他一眼,內力傳音道:“昨夜她在殿下屋內,殿下此刻倒是不聞不問。倘若您不打算出面替她結圍,文武百官怕是得逼著蒼雲尚了二殿下。”

裴元紹側頭,似笑非笑的覷他一眼,嘴皮雖不動,內力傳音,冷哼道:“她如何與我何幹?昨夜一晌貪歡,那女子太會折騰。本殿年歲漸長,身子骨弱,無福享受。旌主此刻倘若為她……擔憂,可別只說不做啊!你得爭取,與我說道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