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蘇磬音回憶起這位齊大爺的身份之後, 也立即頷首為禮,趁著擡頭時,順帶打量了一眼這位耳聞已久的大伯哥。

旁的且不提,只這一眼, 蘇磬音瞬間便清楚, 她的公爹齊侯爺, 為何對這個庶出長子這般偏心喜愛了。

旁的不提,單單是這齊家大爺本身的長相, 就已足夠沾光。

這齊家長孫眉目間, 明顯的與公爹齊侯爺七分相似,但許是因為年輕,卻是處處都比齊侯爺來的更加斯文俊秀。

雖還未深交,但只從這兩句招呼裏, 也已能看出其行動間溫文爾雅, 君子端方。

公爹齊侯爺原本就看重讀書人, 生出的長子滿是書生士子的彬彬有禮,卻並沒有齊侯爺的教條古板,簡直像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齊侯爺的美化升階版, 當爹的自然會喜歡。

而相較之下的齊茂行呢?

雖然也是唇紅齒白、皎皎白駒, 但五官或許是更仿了生母這一邊,是一種更為奪目的俊逸。

且他許是因為打小習武,眉目之間是一股勃勃的英氣,比起大爺的君子內斂,他更像是會少年肆意,縱馬行俠的另一種明朗。

這兩種模樣,哪一種更好一些, 對於旁人來說不好分辨,但對於為人父的齊侯爺,只一個“青出於藍,”一個“子不肖父,”就已經足夠在心中分出明顯的偏向。

雖然許久未曾回府,但大爺齊君行站在這鴛鴦館前,卻並沒有什麽生疏無措的神色,只是繼續對著齊茂行低頭笑道:“我從前日回府,就去了好幾遭抱節居,只是總遇上二弟有事,沒能進去看望,可巧今兒個撞見了。”

齊茂行面無表情,沒聽到一般毫無回應。

誰都知道,說什麽有事,不過是齊茂行不願見他,故意尋的借口罷了。

齊大爺卻仍舊是一副溫文有禮的斯文模樣,甚至還躬下了身來,滿面關心:“二弟精神瞧著倒還好,刀口可痊愈了?”

齊茂行這次有了反應,他手下用力,推著椅輪猛地往後退了幾圈,微微擡眸,面上滿是不加掩飾的嫌惡:“離我遠些,別將一身的虛偽惡氣染我身上。”

蘇磬音為他不加掩飾的厭惡,微微有些詫異,不過因不明情形,也未多說什麽,只是默默看著。

這話的確是直白的刺人,聞言之後,齊大爺還沒送什麽,跟在他身後的,一個穿著褐色短衫的寬臉小子便滿面忠心的竄了出來:“我們少爺好心好意關心你,二爺怎的不識好人心?”

齊茂行冷笑一聲:“你又是個什麽東西?”

“青雲!不得無禮。”不等小廝分辨,齊君行便嚴肅的打斷了他:“與二爺請罪!”

那名為青雲的小廝還有些不忿:“小人是覺著您明明……”

“二弟身子不好,與兄長說幾句氣話算什麽?”齊君行卻徑直打斷了:“在外頭便罷了,怎的回了府裏還是這般莽撞?與二弟磕頭請罪!”

這青雲似乎對齊君行十分的信服,雖然滿臉的忍辱負重,但一聲吩咐之後,卻還是格外順服的跪了下來,下跪磕頭都是結結實實、觸地有聲,再擡起頭時,額頭都帶了紅腫。

齊茂行冷眼看著這小廝的動作,待他磕完頭後,嘴角微啟,便帶了幾分看戲似的不屑:“一個虛偽,一個蠢笨,主仆兩個倒也是絕配。”

齊君行果真是好修養,被這般連著罵了兩次虛偽,卻還是面色溫和,伸手攔下氣的滿面通紅的小廝青雲。

像是覺著齊茂行實在無法溝通,齊君行又將視線轉向了後面的蘇磬音,也是滿面的斯文有禮,只叫人如沐春風:“原來弟妹也在。”

“大婚之時匆匆一面,許久未歸,弟妹莫要見怪。”

蘇磬音也只是按著規矩微笑斂眸,客氣道:“哪裏,自然是學業要緊。”

齊君行的聲音愈發溫和清潤:“二弟受傷,脾氣難免大了些,這些日子想必辛苦弟妹了。”

蘇磬音仍是客氣微笑:“份內之事,不敢稱辛苦。”

又這般客氣幾句,看蘇磬音都是渾身都是無懈可擊的矜持客氣,齊君行便有禮的退了一步,善解人意道:“二弟可是來看吳家表妹的?表妹已起了,直接叫門就是。”

如果說方才蘇磬音還摸不準情形,甚至覺著這齊府大爺很有些君子端方的做派的話,這麽一句話一出,她的心情就頗有幾分微妙——

在這個時候、還是當著她的面,用這種口氣提起表姑娘……

別說他們一看就是要出門的架勢裝扮了,只這府裏誰不知道吳姑娘和齊茂行的“真愛”關系,她身為齊茂行的正室夫人,怎麽可能一大早的陪著夫君來看望真愛?

果然,齊茂行聞言之後,面色也越發的陰沉。

他剛才已經看見了齊君行從表妹的門口出來,心中自然是在意的。

但是他更加知道自己這個庶出兄長的脾性,知道他即便開口,也決計得不到什麽想要的真正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