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今天怎的來晚了些?”剛剛結束了今天下午的教課, 從存茂堂回來的蘇磬音,在主院外,對著不遠處的齊茂行淡淡的笑著開了口。

之前齊茂行都是等在存茂堂外頭的大桂樹下,這一次, 她卻是都快走回了主院裏, 才看見齊二匆匆出門過來。

齊茂行推著輪椅迎上來, 只是溫聲解釋:“原本要早些的,只是苗太醫將熬好的藥失手摔了, 又熬了一回, 耽擱了些功夫,我剛要出門,就正遇上他派奉書送了一碗燙藥來,這就耽擱了一陣子。”

哦, 又是苗太醫。

那這一次是真的在喝藥, 還是又與那庸醫兩個, 私下出去做了什麽不能言說的事來?

若是從前,蘇磬音聽見這話,只會擔心齊二的病情, 還會在心裏暗暗擔憂, 他會不會又因為解毒心切, 再被那庸醫騙了什麽?

蘇磬音聽著這話,面上不顯,心下的第一反應,卻是有些冷漠似的,先閃過了這麽一個念頭。

可想罷之後,她便又有些後悔了,手心微微攥了攥, 沒再看他,只點頭應了一聲,便又當前像院內行去。

幾日前,學堂裏“存茂堂”牌匾便做好了,是蘇磬音親手寫的字,這會兒已經掛在了學堂的大門外,而與存茂堂的牌匾一起送來的,還有齊茂行私下裏一道兒做的“德音居,”小巧精致,則是掛在他們兩個的小院主屋前。

德音是茂,齊茂行雖不愛讀書,但出身侯府,這最基本的《詩經》卻還都是背熟了的,這句是好句,意是好意,更要緊的,是明面上雖只是蘇磬音的音字,但私下裏,卻是是又帶上了他。

他私心裏暗暗覺著,這就是他們兩個一直在一處的意思,怕磬音不好意思,因此便偷偷的吩咐工匠一道做了。

送來之後,磬音果然也沒生氣,只是嗔怪的看他一眼,便也親自看著奉書帶人,爬著梯子,端端正正的掛了上去,之後立在院裏欣賞了一陣,就笑眯眯的誇他這幾個字寫的好,方正剛直,一看便滿是威武殺氣,掛在這兒,定然能震懾宵小。

沒錯,這德音居三個字,卻是齊茂行自個寫的,為了寫好,他提前偷偷的練了月余功夫,又藏在旁的字帖裏,叫蘇磬音指點了許多回,好容易,才勉強滿意。

可他自幼習武,到底並不精於書畫,聽了這話,便總覺著夫人是在故意笑話他,因此便也故意回道:“那磬音你怕是說錯了,我寫這幾個字時,滿心裏想的都只是你,如何能帶了殺意來?你再好好瞧瞧,裏頭是不是滿帶了男女情意才對?”

聞言,蘇磬音便立即笑出了聲,一面臉紅,一面又配合的仰著頭看了好幾回,便連連搖頭:“呀,細一瞧,當真還透著兒女情長,這可不行,一帶上情意來,你這威武殺意,豈不是毀了?”

兩人為著這字鬧了半晌,最後齊茂行正經起來,問他是不是不太成,若不然,還是請她再重寫一回,再換上去?

但蘇磬音卻很是堅決的拒絕了。

甚至後來每每經過時德音居下,她有意無意的瞧上一眼,面上便總是帶了輕快的微笑。

但今天下午,蘇磬音卻對頭頂的三個字理也未理,徑直舉步進了屋內,也沒有像往日一般先抱著軟枕去榻上毯上閑散躺靠,而是去了書桌前,又翻出了她早已翻舊的《論語》來,滿面嚴肅的備起了課。

若是往常,這種時候,齊茂行都不會打擾她的,但是現在,他卻是微微皺了眉頭,忽的上前,一把按下了她的書本,忽的開口道:“磬音,從昨日開始,你到底怎麽了?”

蘇磬音擡頭,還試圖微笑著岔過去:“嗯?怎麽了?我好好的啊。”

可齊二並沒有叫她如願,他的聲音溫和清朗,可態度卻是堅決的絲毫不讓:“並沒有,你這兩日,分明待我不太對勁兒,不單單是因著小日子不舒服,我看得出來。”

“你就是對我有異,在生我的氣。”齊茂行的話語斷然,一雙星眸又格外坦然的看向她:“為什麽?你與我直說。”

聽著這話,蘇磬音便緩緩垂下眼眸,一時無言。

在前天夜裏,齊二剛剛隱瞞出去時辰的時候,她並沒有立即質問出口。

有什麽好問的呢,齊二若是想說,就不會瞞她,既然都特意說了謊話隱瞞了,她再這般喋喋不休的追問不停,又能問出什麽?再得了他另一番欺騙敷衍,或是叫齊二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就是不能告訴你……

她面上難道就很好看嗎?

倒不如就這般當作不知道,最起碼,還能撐得住表面的一片和樂。

畢竟,她們雖是夫妻,雖也口口聲聲有情有意,但實際上,到底卻又與真正的夫妻情侶,並不相同。

就好比為了放松,特意去找了幾個月、甚至幾天就散的臨時男友,你會去關注對方從前有過多少前任,往後能不能買得起房,家裏有幾口人,父母性格到底好不好相處……這些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