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3/6頁)

說完後,太宰治才猛然發現自己說了多麽無理取鬧的話語,簡直像是七、八歲的小孩子才會說的任性話語,他剛想說點什麽去彌補,真奈卻更加緊地擁抱住他。

“啊啊,如果那樣能夠讓你不那麽難過的話,那麽就來恨我吧。只要這樣能夠讓你不會受傷的話,那麽就來恨我吧。”真奈溫柔地說道。

...太宰治突然意識到了,他這樣說只不過是想讓自己不會受傷罷了。或許是因為他的本性裏就有這種令人生厭的利己主義,因為害怕接下來會讓自己的心受傷,因為害怕自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痛苦之中,他便以『恨』為名,表示如果你違反承諾的話,作為被欺騙的人我會恨你的。

但實際上他只是——

“我只是...”太宰治擡頭看向真奈,或者說是幸子,輕聲地說道:“我只是...不希望你離開。”

——他只是很難過、很難過,因為幸子的死而感到很難過。

太宰治抓著幸子的手,說道:“明明你只離開了幾天,我卻覺得好像很漫長很漫長。”

“我很想你...”在夢境中的太宰治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孩那樣撒嬌道:“媽媽。”

幸子氣息不穩地顫抖了一下,她擁抱著太宰治,像是擁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事物那樣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也很想你,阿治。”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很像親眼見證你的每個腳步。”幸子輕聲呢喃道:“明年你會是怎樣的呢?後年你會是怎樣的呢?大後年你又會是怎樣的呢?”

“你會不會在接下來遇到痛苦的事情?會不會沒有人能夠理解你?一個人受傷了爬不起來怎麽辦?”

“只要這麽一想,我就很擔心你。”幸子流下了眼淚。

望著幸子的臉,太宰治的心中產生一種不希望她會擔心的心情,他說道:“放心吧,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我一個人也沒事的,媽媽。”

但他其實想說:“不,我沒辦法照顧自己,你快回來吧。”但這樣的話恐怕會讓幸子更傷心吧。

因此太宰治將內心的話語咽了下去,他靠在幸子的懷裏,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八歲時靠在幸子的懷裏時一樣。

她的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靠在幸子的懷裏聞著的時候,太宰治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像是在大樹底下曬著太陽一樣又像是回到了媽媽的子.宮裏被羊水泡著一樣。

那些痛苦與不安都不復存在,原本空洞洞的心也像是被溫暖的情緒填滿了一樣令他感到安心。

幸子似乎被他的情緒給傳染了一樣,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伸出手撫摸睡在自己腿上的太宰治的頭,輕聲地安撫道。

“好孩子,好孩子...”

幸子忍不住哼起故鄉的童謠,那些曲調在夢中像是無數閃閃發光的星辰那般環繞著太宰治,讓他能夠在黑夜中遨遊。

幸子的手因為早些年的苦重工作而變得非常粗糙,伸手撫摸太宰治的頭,替他梳理著發絲時帶來一種癢癢的感覺。

但僅僅只是這樣就好像幸福得讓人想要哭出來一樣。

太宰治忍不住陷入了更深的睡夢之中,猶如渾身都陷入雲朵之中的他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秒聽到了幸子的聲音。

“無論何時,哪怕分隔世界兩端,我也依舊愛著你,阿治。”

當太宰治睡醒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因為喝得酩酊大醉而睡著的他在醒來後頭疼得不得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忽地想起了昨晚做的夢境。

太宰治沉默了半會兒,他茫然地望著天花板,輕聲地說道:“我知道的,幸子。”

···

哪怕幸子死了,地球依舊在運轉,生活也依舊進行著。很快就到了太宰治生日的那一天。

宴會上森鷗外宣布了太宰治成為港口黑手黨的幹部,這也使得他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幹部,一下子引起了軒然大波。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應付著各個心懷鬼胎的人,推開各種投懷送抱的人後,他突然在人群中看見一個和幸子很像的人。

倒也不是外表相似,只是笑起來時很像她。那個女人正輕聲地對一個小孩子說著什麽,在那個小孩子笑起來時,女人像是很高興那樣摸了摸他的頭。

“......”

太宰治別開了頭,在隨便地應付了一下幾個重要的客人後便和森鷗外說自己要回去了。

知道太宰治這幾天沒什麽力氣應付這些事的森鷗外倒也沒有為難他,揮揮手讓他回去了。

在太宰治離開之前,森鷗外問道:“你給幸子舉辦葬禮了嗎?”

太宰治眨了眨眼,回答道:“沒有。”

說實話,直至今日他依舊覺得幸子的幻影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哪怕是去倒杯水的功夫,太宰治恍惚間也覺得看見幸子在一旁嘮嘮叨叨地叮囑道:“不要總是去喝那些奇奇怪怪的飲料,你要多喝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