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終章(2)

顧婉怎麽可能不清楚蕭成則說的答應他指的是什麽?可想到那個男人淫邪的眼神,不,那根本連男人都稱不上,她就滿心不願意……她又怎麽可能願意?

她從前還是國公府小姐的時候,自然也是進過宮的,帶著尊貴和榮耀,那些太監、宮女哪個不是對她畢恭畢敬?別說用那樣的眼神看她了,就連直視都不敢。

可自從耗盡心思進了宮呢?

莊妃知道她是用什麽理由威脅祁王把她留下的,雖然忌憚著她死後真會有人把那件事公之於眾,沒有直接了結她,可這對母子從來就沒被人這樣威脅過,又豈會給她好果子吃?

這一年來,她什麽腌臜事沒經歷過?

被訓斥、被辱罵、被罰跪,甚至被人用針紮,她現在身上還有不少針窟窿,還有許多事,什麽大冬天的半夜把水倒在她的被子上,讓她只能裹著衣裳躺在冰冷的床板上,還有故意把豆子灑在地上,讓她摔倒在地,若是那會她手裏拿著幹活的物什正好摔壞,又趁機可以打她一頓。

太多太多的事,多到她都快記不清了。

可就是這樣,她也還是咬牙撐了下來,一路撐到了現在。

母親被抓的那一晚,她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聽到翠荷和母親的那番對話,並不清晰,只記得母親說了一句“妙儀一向聰慧,有些事情你就算爛到肚子裏也不要和她說”,然後是一聲無盡的嘆息。

那會她在黑暗中掙紮著,她想沖破黑暗,想抓住母親的手,想讓她不要走……

可她什麽都沒能做到。

等她睜開眼的時候,母親已經被官差帶走了,她想沖出去卻被翠荷哭著拉著從小路離開,她們在那座宅子裏躲了數日,她看到翠荷每日小心翼翼出門,她聽說哥哥和阿昭已經離開了,她還聽說……母親在牢裏過得並不好。

也是。

得罪了顧攸寧和姬朝宗,就算沒有吩咐,他們又怎麽可能讓母親好受?

那可是安國公府和定國公府,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什麽時候心血來潮過去查看一番,若看到母親好好待在牢裏,什麽事都沒有,只怕那些獄卒就得惶恐不安了。

所以什麽臟活累活都是母親的,無論做得好不好,一頓鞭子是少不了的。

那些從前辱罵顧廷軒夫婦的人,如今知曉他們的大將軍無罪又開始愧疚起來,可人就是這樣,從來不會記自己的不好,卻把別人的不好放大無數倍。

這個時候得罪顧廷軒夫婦的母親自然成了眾矢之的。

她聽說母親在獄中不僅要被獄卒訓斥鞭罵,就連那些犯人也總是欺負她,而母親呢?她為了他們三個人,怕耽誤他們的婚事,怕連累哥哥的前程,卻連死都不敢。

……

想起這些,顧婉低垂的眼中滿是陰鷙的情緒。

她並不後悔找上蕭成則,也不後悔進宮,即使明知道和這對母子打交道就是與虎謀皮,可她這輩子已然這樣了,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看顧攸寧和姬朝宗也和她一樣永墜黑暗之地,萬劫不復。

只不過和老虎做交易,總不能一點都不為自己考慮。

“怎麽?”

蕭成則見她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心下不滿,就連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他的聲音冰冷,目光陰沉,“你不願意?”

當初顧廷撫一事後,姬朝宗或有所察,把老頭子身邊的宮人換洗一通,如今建章宮牢實得就跟銅墻鐵壁似的,老頭子做事又一向小心,除了從小跟著他的德言和德言那個幹兒子就再無人能插手他的衣食。

他如今若想再加重劑量,光靠太醫院的那些廢物自然是不行的,只能從老頭子的身邊著手。

德言是不可能買通的。

至於德言那個幹兒子,以他對顧婉的心思,倒是可以一試。

蕭成則想到這,陰冷的目光散去一些,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顧婉,他待你的心意,就連本王都覺得十分感動,我聽說你前幾次被人訓斥都是他替你解圍的,他私下還給你送來不少藥,再說人家儀表堂堂又是父皇身邊的二把手,你和他在一起,日後誰還敢欺負你?”

他難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見顧婉眉宇之間似有掙紮,又道:“我知道你心裏最恨的就是姬朝宗和顧攸寧,本王答應你,等本王來日登上大寶,就把這兩人交給你處置……”他笑著,語調溫柔,“無論你想怎麽處置,本王都答應你,如何?”

“……真的?”顧婉似是被說動了,掀起眼簾,露出一雙水盈盈的杏眸。

蕭成則頜首:“自是真的。”

顧婉抿著唇,似是又掙紮了許久,才咬牙應道:“奴婢答應您。”

蕭成則笑了,“本王果然沒看錯你。”

兩人在這說著話,蕭成則身邊的內侍匆匆過來,急稟道:“殿下,建章宮那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