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還可以搶救一下?

明明什麽東西都沒有,但是陳千戶卻覺得有一雙鐵鉗子般的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還越收越緊。

陳千戶雙手拼命的抓撓脖子,指甲將頸脖撕出數到血口子。

手下們連忙從左右分別困住他的手,將他擡起來,找了一間最近的醫館,踢開大門,將大夫從被窩裏拖出來,給陳千戶醫治。

大夫看陳千戶神志不清,半身不遂,咽喉發緊的模樣,旁人又說他五代單傳的兒子被殺了,先判斷是受刺激引起的中風,用三棱針紮了內關、水溝和十二井穴這三個穴位放血。

放血之後,大夫發現血顏色不對,是黑的,判斷是中毒。

在衙門裏伺候陳千戶的周小旗錘頭頓足,“自從大少爺被殺後,大人滴米未進,無論我怎麽勸都沒有,只在順天府衙門裏公堂裏喝杯茶!投毒者必定就是公堂上的那幾個人!”

說得錦衣衛紛紛操起家夥返回順天府衙門尋找真兇。

倉促中,大夫也判斷不出是什麽毒,先灌藥水催吐,但是陳千戶呼吸困難,牙關緊閉,根本灌不進去,大夫拿著一根竹片強行撬開,連牙齒都崩掉了兩顆,藥灌進去了,陳千戶也咽氣了。

陳千戶蹬腿時,街上打更的敲響了三更鼓,陳千戶和陳大郎這對父子在同一天上了西天。

連夜辦喪事的陳府翹首期待家主將兇手的頭帶來以祭陳大郎,等到的卻是陳千戶的屍體。

本來陳家五代單傳,陳大郎被殺,以陳千戶的年齡,納幾個好生養的小妾,說不定還能拼個二胎出來,現在連陳千戶也死了,陳家血脈徹底斷絕。

陳千戶父子皆亡,錦衣衛千戶的爵位空懸,陳家族人們為了爭奪世襲爵位,紛紛將兒子們推出來作為陳千戶的嗣子,通過過繼的方式繼承。

到了父子兩個出殯當天,十幾個陳家人爭相摔盆舉哀,甚至大打出手,葬禮成為一場鬧劇,成為京城笑柄,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且說順天府衙門,一場風波平息之後,證人們拿著王泥鰍開具的通行手令回家。

汪千戶將敗家子汪衙內捆得像個粽子似的,還堵了嘴,和王泥鰍客套了幾句,回到宛平甜水巷。

順天府衙門終於恢復了平靜,外頭敲響了三更鼓,王泥鰍對兩個師爺說道:“今天辛苦各位了,都回去歇著,有事明天再說。”

王泥鰍上了轎子,轎子晃晃悠悠,王泥鰍在轎子裏歪著腦袋打瞌睡,心想在嘉靖朝當京官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睡懶覺,不用四更起來進宮去早朝。

若是在大明開國之初那五十多年,前幾個皇帝個個精力充沛,每天早朝都不夠,還有午朝,京官四更就要起床,無論酷暑嚴寒,披星戴月趕到宮裏排隊。

還是嘉靖皇帝好,從嘉靖十五年開始就不上朝了,二十多年來京官們都能睡個好覺——

“大人!”

護送王泥鰍回家的武都頭騎馬來報,“錦衣衛的人又回來了!”

“又來了?這是要鬧個沒完沒了?”王泥鰍猛地驚醒。

憤怒的錦衣衛周小旗直接縱馬沖著官轎過來,沒有停下的意思,要踢轎門泄憤。

但是順天府衙門的武都頭不是吃素的,晚上錦衣衛大鬧順天府衙門搶屍體時他忍了,現在一個小旗都敢沖撞府尹大人,正當我們都是死人啊!

“保護王大人!”武都頭操縱著馬匹,拔刀迎戰。

衙門差役和錦衣衛混戰,王泥鰍一個文官,抱頭縮在轎子裏不敢出來。

夜巡的北城兵馬司聽到動靜,急忙趕來,看到似曾相識的一幕。

錦衣衛今天得了狂犬病嗎?見人就咬?

原本北城兵馬司的人和錦衣衛在鼓樓西斜街混戰時就打出來了火氣,如今看錦衣衛壓著順天府衙役們打,木百戶這種好脾氣的也受不了,大吼一聲:

“你們這些狂徒敢在北城的地盤毆打朝廷三品命官!還有王法嗎?兄弟們,上!”

北城兵馬司的加入,二打一,瞬間扭轉了局面。

周小旗被武都頭和木百戶一起從馬上拽下來,按倒在街上,周小旗的臉貼在青石板路上,大聲叫道:“我們千戶大人在順天府衙門被下毒,毒發身亡!分明是你們順天府衙門和北城兵馬司沆瀣一氣!害死了陳千戶全家!”

一聽說陳千戶死了,縮在轎子裏裝死的王泥鰍終於開口了,“你胡說,不是我,我沒有。謀害朝廷命官茲事體大,我們順天府衙門管不了,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這三法司共同會審!”

王泥鰍名不虛傳,都被錦衣衛騎在頭上拉屎了,第一反應居然還是甩鍋,把事情丟出去再說。

搞得木百戶都後悔幫他了。

武都頭看不過去,提醒轎子裏的王泥鰍,“府尹大人,這些狂徒信口雌黃,無憑無據汙蔑我們順天府衙門毒死陳千戶,還大半夜的沖撞大人的車駕,如今北城兵馬司已經幫我們將狂徒拿下,現在該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