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

陸炳手下五百騎兵一哄而上, 幾乎把金魚池的水舀了一半,很快澆滅大火。

你看,我們真是來滅火的。

滅火之後, 陸炳順便把陸纓和汪大夏帶走了, ”東樓, 天色已晚, 就不打擾了, 明日我送一桌酒席, 給東樓壓壓驚。“

嚴世蕃一番算計,居然陰溝翻船, 在幾個晚輩手裏栽了跟鬥, 他不好說陸纓, 就叫住了汪大夏, “喂, 你不是說要棄暗投明,跟著我嗎?怎麽跟著東湖走了?”

嚴世蕃眼神裏的危險令汪大夏不寒而栗,汪大夏就像看一個吃人的怪物, 連鬼都沒有嚴世蕃可怕,那敢繼續裝叛變?又把責任推到陸纓頭上,說道:

“我對嚴侍郎一直都心懷敬意, 今天晚上的事情,全是陸統領逼我幹的,我沒辦法, 我找份差事不容易,吃人俸祿,就得聽人話不是?我就是個無名小卒,不足掛齒, 嚴侍郎身邊能人輩出,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還是跟著錦衣衛混吧。”

汪大夏不敢成為嚴世蕃的敵人,一旦被他盯上,是要家破人亡的啊!

嚴世蕃對陸纓無可奈何,但還整治不了一個汪大夏?

“我這裏正缺你這樣的人才。”嚴世蕃問陸炳,“不曉得東湖肯不肯割愛啊?”

言罷,嚴世蕃指著剃了光頭扮作和尚的假面具吳,“我用他跟你換汪大夏。”

就是他誘惑面具吳無果,就殺了面具吳,假扮成他。

嚴世蕃的意思是,一命換一命。為面具吳復仇,就用汪大夏來換人。

汪大夏嚇得瑟瑟發抖,趕緊躲在陸纓身後。

陸纓對著父親搖頭,低聲道:“汪大夏生是我的手下,死是我的鬼。”

陸炳說道:“不換,還是各回各家。他雖無用,我畢竟用慣了。”

被嫌棄的汪大夏瘋狂點頭。第一次覺得沒用是人間最妙的贊美,沒用才好呢!

“那麽……”嚴世蕃指著滿院子縱火的魏采薇,“她呢?換不換?”

沒等陸炳回答,瑟縮在陸纓身後的汪大夏跳出來了,將魏采薇護在身後,說道:

“聽聞嚴侍郎家美妾成群,個個國色天香,魏大夫這種姿色平平的女人就算了吧,何況她還是個寡婦,就是個克夫的命,誰沾誰倒黴,嚴侍郎要保重身體啊。”

姿色平平、克夫、倒黴……聽得魏采薇又又又想閹了他。

陸炳說道:“東樓,我們的事情,就別牽扯這些晚輩了,他們什麽都不懂,自是我說什麽,他們就做什麽。”

嚴世蕃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啊,指著自雨閣,“東湖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炳下馬,說道:“東樓有邀,我豈能辭。”

兩人共入自雨閣,雨聲咚咚,將兩人的說話聲掩蓋了。

嚴世蕃說道:“我不明白,丁汝夔明明是你親手羅織罪名,將他下獄,你有為何年年買通宮裏的太監,將他的卷宗壓在最後?”

兩人把話說開了,陸炳這才曉得原來是宮裏出了破綻,他的親信沒有一人背叛。

既然嚴世蕃連這個秘密都知曉了,也就沒有必要再隱瞞,陸炳說道:“丁汝夔是為了給東樓的父親嚴閣老頂罪,才判了死刑、下了詔獄。東樓啊,凡事留一線,日後好見面,不要做得太絕了,看在他為嚴閣老頂罪的份上,留他一條命吧。”

嚴世蕃只覺得可笑,“好人全讓你做了,歹事全是我的。難道我放過丁汝夔,將來丁汝夔有機會出獄,卷土重來,他就能放過我們父子?別做夢了。我們嚴家能夠屹立朝廷三十多年不倒,是因為我從不把希望建立在別人的寬容之上。我就是要做絕。”

嚴世蕃說的是實情,嘉靖帝是在正德帝絕嗣之後,以旁支堂弟的身份繼承皇位,帝位不穩,為了鞏固統治,嘉靖帝時常以“爭國本”等理由興大獄,抓捕政見不同的士大夫,陸炳卻暗中多有保全,“未嘗構陷一人,以故朝士多稱之者”(注1)

陸炳不想把事情做絕,時常留有余地。對待丁汝夔也是如此,親手把他抓起來,判了死刑,卻暗中保護,在監獄也是以禮相待。

“東樓啊,你為何執迷不悟。”陸炳連連搖頭,“三十多年算什麽?我且問你,歷朝歷代,有那個權臣、那個朋黨,可以屹立一輩子都不倒的?你我活到現在,什麽富貴榮華沒有享受到?五十多歲的人,早就活夠本了,哪怕明天去死,死就死了嘛,可是——”

陸炳指著雨簾後面的陸纓,“孩子們怎麽辦?你不為自己留後路,總得為孩子留一條後路吧?”

嚴世蕃說道:“我怎麽沒留?我早就給他們盤算好了一切。我大女兒嫁給衍聖公孔尚賢,是堂堂衍聖公夫人,將來我們嚴家哪怕是抄家滅族,她也是衍聖公夫人,她若生下兒子,從此孔家的血脈裏,就流著我們嚴家的血。她弟弟娶了你二女兒,是你的女婿,你們陸家將來能不管這個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