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寵夫無度

陸炳見好就收, 把重傷昏迷的丁巫等人一起帶走,他可不敢把丁巫放在隔壁的別院裏,萬一嚴世蕃故技重施, 也學著他放火救火的把戲, 沖進去把丁巫搶走, 今晚陸纓三個人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護城河上蹲守的錦衣衛果然發現一個可疑人, 此人在即將宵禁、在護城河裏遊泳的熊孩子們一個個被親娘揪著耳朵強行帶回家、下餃子似的熱鬧河面恢復了平靜之時出現, 還背著一個麻袋。

那人背著麻袋下河, 打開封袋子的繩索時,被蹲守的錦衣衛擒獲。

此人是個死士, 他咬破了藏在衣領的藥囊, 七竅流血、口吐白沫死了。

錦衣衛打開麻袋, 一股酒氣和腐氣撲面而來, 袋子裏的人長著大半張爛臉。

正是死去的面具吳。

等到陸炳一行人到了正陽門外的護城河, 面具吳的屍體就停屍在路邊,錦衣衛同袍買了紙錢,紙紮的金銀元寶等白事之物, 已經燒了一堆黑灰了。

雖說早有預料,眾人看到面具吳的屍體還是很震撼,陸炳帶頭下馬, 眾人也跟著下馬。

眾人默哀片刻,陸纓說道:“父親先回衙門休息,我把遺體送回面具吳的家。”

陸炳的中風剛剛好, 可不能再傷神熬夜了。

陸炳曉得自己的身體,不能硬撐,問:“你知道怎麽和面具吳的家人說嗎?”

陸纓本想說如實說便是了,但是想到嚴世蕃可怕的手段, 憤怒悲痛的面具吳的家人怕是要以卵擊石,粉身碎骨了。

陸纓咬著唇,上排的牙齒幾乎要把下唇咬出血來,最後說道:“酒醉意外溺水身亡。”

說完這個,陸纓狠狠的打了自己一記耳光,還要再打,被汪大夏給抱著胳膊攔住了,說道:

“這不是陸統領的錯。我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今夜都被嚴侍郎嚇壞了。我是千戶之子,嚴侍郎要捏死我,甚至我的父親,都如同碾死一只螞蟻般,何況是面具吳的家人。如果是為了保護,說謊沒有什麽丟人的。我替陸統領走一趟,和面具吳的家人解釋。”

陸纓返回來潛水救他,還在嚴世蕃逼問時多有維護,汪大夏已經被陸纓收服了,願意替她扛黑鍋。

陸纓甩開他,“你一身傷,先回去,我送面具吳回家,就這麽說定了。”

陸炳看著女兒下唇的牙印,很是心疼,但沒有辦法,她選擇不愛紅裝愛武裝,不願意在豪門深閨裏當一個嬌養待嫁的千金大小姐,就注定要面對成長路上的殘酷,面具吳之死只是開始而已,之後還有更多的苦痛掙紮等著她。

他老了,還連續中風,不可能一直為她遮風擋雨,她必須在學會自己飛翔。

陸炳上馬,“留下十個人送面具吳回家,其余的人跟我回去。”

魏采薇蹲在面具吳屍體旁邊,對著這張醜臉沉默。和她的家人一樣,他也是嚴世蕃的受害者。他們都渺小如螻蟻,無法撼動嚴世蕃這個大象。

對付嚴世蕃,不適用殺死陳千戶父子這樣的快意恩仇,嚴世蕃在豢養死士們層層保護之中,必須借助朝中勢力才能將其絆倒。

“走吧。”汪大夏說道。

魏采薇依然不發一言,上了馬車,她怕自己一旦開口,壓抑了十年的仇恨會忍不住溢出來。

城門已關閉,城內也開始宵禁了。

不過陸炳是何人?他的一個手令,就叫開了城門,從護城河的橋梁路障開始,外城門、內城門、甕城城門等等一道道依次打開,放陸炳進城。

陸炳夜裏叩門一事,明日肯定有禦史上本參他,不過嘉靖帝遇到參他的上疏,都是留中不發,陸炳經常被參,反正虱多不癢,債多不愁。

陸纓把面具吳的屍體送到掃帚胡同的家裏,家人還等著面具吳回家過端午節,以為他臨時有差事回家晚了,沒想到是永訣。

家中老母看到兒子的屍體就暈過去了,陸纓和手下綁著面具吳的兒子連夜搭起孝棚辦喪事,一直忙到天亮。

回到錦衣衛衙門,陸炳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丁巫擡到地下死囚牢房裏。

為了安全,丁汝夔的牢房裏也沒有燈,這十年來都過著和太陽一個作息的日子,但是今晚丁汝夔沒有睡,他躺在床上,手裏緊緊攥著兒子的小金印。

死還是不死,這是個問題。

幸虧丁汝夔十年前被嚴嵩嚴世蕃父子騙慘了,落下疑心病的病根,他思來想去,不確定丁巫的安危,到現在還沒有吞金自殺。

過道亮起燈光,還伴隨著腳步聲,丁汝夔立刻緊張起來,他害怕,攥著金印的手不停的發抖。

這一幕似曾相識。十年前,也是這樣的夜,陸炳突然來訪,告訴了他妻子在流放途中過世的消息。

腳步聲越來越近,丁汝夔再也不能裝睡了,他光著腳從床上跑到鐵欄杆前,說道:“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