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2/3頁)

李延玉始終俊面板得厲害,無論兒子如何委屈,始終不松口放他過去,非得練習完畢再準吃晚飯。

“咻”地一聲,李汝直踉踉蹌蹌跌倒地上,箭脫了靶竟堪堪射他腳下。

李延玉還是把臉嚴厲板著,仍舊不松口。

李汝直再也繃不住了,“哇”地一聲,嚎啕大哭。“我要我娘親!我要我娘親!我要去天上告訴她,你欺負我!你壞!你是個壞人。”

“我不要你了!我只要我娘親!我不喜歡你了!我恨你!”

李延玉牙齒都要咬斷了,“不準哭!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再敢要哭,看我不抽死人!”

說著,還真快速狠絕轉身去折柳條,作勢抽打。“你練不練?!說啊!練不練?!練不練?!”

李汝直站得直直的,小身板倔強挺起,就等他抽。

李延玉越發下手狠了。“不準哭!你再哭,我把你屁股打開花!”

李汝直抽噎不停,只說:“我娘親在天上看著你,她會恨死你的,因為你要打死我!”

李延玉目眸驚駭,心頓時被什麽狠狠一抽。

男人把那枝柳條慢慢地松手扔了。他什麽也沒說,輕輕抱著兒子,慢慢蹲下/身。“你娘,她肯定不會因此而恨我的。”

然後又把兒子額頭吻著,李汝直使勁掙脫他,眼露嫌棄不要他親吻。

李延玉語氣哽澀,耐心,道:“小直,你會恨爹爹,你恨爹爹這樣每天逼你打你,對你這般無情冷酷——可知,你爹爹小時候,要是也有個像小直這樣的爹爹,那爹爹我,現在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而你娘親她也不會……”像是再也說不下去。

“小直,你知道嗎?”他一頓,又耐心撫摸兒子頭發道:“爹爹有時候很羨慕你的,爹爹愛你,喜歡你,僅僅是因為你是我兒子,是我與你娘親的……愛的結晶,是我身上的骨肉血脈。不管將來發生了什麽變故,你怎麽了,健康也好,不健康也罷,令我們失望也罷,沒有出息也好,你總是爹爹的孩子……總之不管什麽,爹爹都會愛你如往昔。”

孩子這話聽得懵懵懂懂。“爹爹,你哭了?你的眼角,怎麽濕濕的。”

終於心軟撩起袖子,給父親擦拭。

李延玉俊面釋然輕松笑:“上次,咱們不是說好了麽?你得快快長大,長成一個男子漢,你娘在天上,還被王母娘娘關著呢!你要是沒有本事,如何去救她,嗯?”

李汝直:“爹爹,是小直不乖。”趕緊撿起地上的劍。“我一定會練會的。我要救我娘親!”

李延玉輕籲了一口氣,拍拍手,站起身來。

***

陳總兵的女兒派一老嬤嬤忽來詢問李延玉要書法字帖。

是的,這位小姐,陳總兵的掌上明珠,即上次李延玉在碼頭渡口,受那老工頭羞辱時——她就坐在轎子裏靜靜觀察那位。桃花鎮近年越來越不穩,陳總兵把守邊陲,得罪的倭匪盜寇多之又多。陳總兵家的這位小姐生得玉容花貌、肌膚勝雪,奈何體弱多病,風吹就倒。小姐閨名叫陳嬌嬌,不僅貌美,也算是個才女,是個能詩作畫的。恰逢於某日某時,小姐被一群盜匪所劫持,險些受辱,那天,正好是個上元燈節,陳家小姐被一群流氓盜匪劫持,想要威脅陳總兵。李延玉恰好碰見,這兩年,他一邊帶孩子給人教書,日日槍法棍劍練習也不落——這是被羞辱後所激起的各種原始求生欲望。他利用機智,再加一些拳腳功夫,很快,便叫小姐救了下來。

自古英雄救美,最能獲得少女的芳心。

這位姑娘,自也算是個多愁善感、心思細膩的,桃花渡那樣邂逅碰見,之後,又歷經如此種種,眼見李延玉長得氣質俊逸,身上甚至有一種令她著迷難以言說的滄桑、厚重、幾經洗練的成熟魅力。再往後,又是元宵節燈謎,她給燈上寫了一個任誰也猜不出、很難的字謎,而李延玉很快就將它輕輕松松就解出來。小姐後又知他就是鎮裏的一位教書先生,博學多才,時常也被爹爹陳總兵提及……諸多種種,對男人早就芳心所動了。

小姐待字閨中,選了諸多夫婿總未有合適的,思來想去,和李延玉這麽一見,只覺命定中人便是他了。

而他父親陳總兵似乎也看出了寶貝女兒的心思,常常在花廳裏和夫人為著此事商議,背著手踱來踱去。

“原來,他是皇上!”

“咱們女兒看上的,竟是皇上!”

陳夫人手捂著嘴,“天呐!老爺,您這話不可亂說——”

剛開始時,兩夫婦自然反對,聽得女兒為一個“鰥夫”動了心,不管這“鰥夫”他們之前碰見過、如何欣賞其言談才能人品,可到底是娶過妻的,還帶了一個拖油瓶,便各種嚴厲反對指責,說什麽都要阻止女兒和這男人來往,斷絕她的這身“相思病”,甚至,陳總兵想要利用自己權職,好好收拾教訓男人好一頓。可,當有一天,乍然見了李延玉當場給人所寫的那筆“金錯刀”,他豁然回想起——新皇帝登基時候,當時還是五軍都督府小小僉事的他,只站在遠處遙遙地看新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