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2頁）

那天在大雨茫茫的公路上，她說是他的女朋友，他知道她放下一切回來，也知道她每一分每一秒都顧慮著他的感受，體諒著他，奮不顧身的選擇來到他的身邊。

他那段時間確實迷茫，對自己的不自信，對這個世界的陌生，對未來的看不清。有那麽幾回，他覺得，即使他被翻案，但他的人生軌跡已經改變了，從前的努力都沒什麽用，未來也是，他這輩子就這樣了。

他早就在那個地方放棄了自己，認命了。

他自己怎麽都沒辦法拼湊好這個世界，翻新的街道，生活方式的改變，知識的遺忘，起初那兩天，他去菜場買菜都覺得陌生。走在街上，年邁頭發花白的老人神情都比他自然，像什麽呢，就像常年居住在大山裏的孩子，第一次來到繁華的城市，茫然，不知所措，拘謹害怕。

他知道，如果她知道他出獄，她肯定會回來找他，但自己這副樣子要怎麽面對她。所以起初他不願意讓程孟飛聯系她。

這八年，每一年她都會來找他，每一次他都拒絕見面的，害怕就是每一年看著對方的改變，他一點點的發狂，她一點點的失望。

也怕她真的固執的守著他，女孩子最好的年華就那麽幾年。他就在監獄裏徹夜難眠，一邊思念她，一邊希望她遇到更好的男生，好好的生活。

她的大學生活，一定要結交很多朋友，要參加有趣的社團，吃自己愛吃的美食，和朋友一起旅行，然後找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摒棄過往那段封閉又苦澀的日子，重新得到更多的，不同的人的情誼。

每一年程孟飛都會告訴他許知顏的一些情況，她的生活聽起來一切都很順利。

她進娛樂圈，她拍了什麽照片，她回去看程孟飛，帶了什麽東西，她胖了還是瘦了，她說的話，程孟飛都會告訴他。

再見到許知顏，除了外貌上的變化讓他有些陌生外，他對許知顏其實什麽都知道。就連買了手機後第一件事都是去網上搜索她，手機裏僅有的幾張照片也是她，是他從網上保存下來的精修照。

她很好，一切都很好，而他一半落在八年前一半立於現在的陽光下淩遲。

這樣的他，接觸久了，她就會發現她的感情也許只是對過去的一種執念，現在的程冽不是她想要的樣子。

而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希望渺茫，未來怎麽樣，他不能給答案。

那個偶像組合的阿余，季毓天的朋友董淏，無論是誰都比他強，誰都比他有資格給她穩定的未來。

因為是最心愛的女生，所以舍不得讓她跟著吃苦，但正因為是最心愛的女生，所以真看著她跟別人走，自己又做不到。

那時候，他是覺得他們已經分手的了，現在他覺得沒有，但她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許知顏覺得自己是喝醉了，看著程冽默著聲的樣子，心中又悶又堵。

她原本可以給他很多時間，慢慢來，八年都等了，再等幾個月又算什麽。可是他想放棄她，在嚴愛要舉辦婚禮這個關口上。

當初，他們還比嚴愛他們先在一起，一晃眼，嚴愛和季毓天都步入婚姻殿堂了，他們呢，她堅持了這麽多年，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如果以後站在她身邊的不是程冽。

一想到這個如果，許知顏的心便抽了下，她知道自己，她固執，很固執，程冽是初戀，對她來說意義非凡，而他也完美的別人都比不上。

選擇更好的，能選擇誰？

如果不是程冽，那她可能這輩子就到這裏了。

沒有人知道，她對程冽的偏執有深，也沒人知道她這些年其實掙紮的有多疲憊。全靠一個微弱的信念在支撐著她，那就是程冽是清白的，一切還有希望，會有那麽一天的。

絕望中滋生出這個想法，若有似無的推著她往前走。

她想，最不濟就是他們都還活著，好像知道彼此還活著，也夠了。

許知顏這兩年很少哭了，但今晚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極力控制著自己，聲音卻仍有些許踉蹌。

她緩緩說：“你是不是覺得都過去了？程冽，如果你說是，那從今天開始我絕不纏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