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4/6頁)

小姑娘又在樂韶歌耳邊感嘆,“你勾搭的人好多呀。”

樂韶歌:……

“活到我這把歲數,誰還沒有二三知交?”樂韶歌對勾搭一詞很是不滿,“朋友之間不能稱勾搭,該稱結交。”

“可他說的都是男人。”

樂韶歌莫名其妙,“你就是女人啊。我交朋友又不看男女的,他們碎嘴子才專門只挑男人或者女人來說事。”

小姑娘睜大了眼睛。

隨即美滋滋的一點頭,“嗯,我知道了。我也站在你這邊——他嘴真碎!”

樂正公子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這人性格也是別扭,樂韶歌向他打探時他不肯說,旁人告訴她了,他又不高興。

莫非他是師門或是上天派來監督她歷劫的,防著她從旁人口中打探出往事,必須得讓她憑自己的本事想起來不可?

樂韶歌有好氣又好笑,“只多知道了兩個名字——我還是什麽都沒想起來。”

樂正公子竟果然露出些松懈的表情,甚至眸中還染了些笑意似的,“……哦。”傲嬌的補充,“……理所當然。”

樂韶歌:……

講說山海故事的人離開了,而新來的樂正公子一看就不是尋常人敢招惹、搭訕的。

酒客們很快便轉移了話題。

不知由誰起頭,便又說起了夔州城新上任的刺史劉穆之。野聞雜談最愛的便是名人情史,然而這位名動天下的大詩人似乎真沒太多八卦可談。最多也就是同文采斐然的名妓詩歌唱和——然而這似乎是文人們共有的雅好。反倒是聽說他家中連妾都未蓄,專心致志的守著發妻過日子,為妻子寫了一首又一首的詩。聽說入蜀時因妻子暈船,他特地走的山路。因山上轎夫不足,這位新使君大詩人腳著謝公屐徒步走在轎子旁,還時不時向妻子解說下某個風景名稱因何得來,曾有些什麽詩人在此寫過什麽名句。也不知轎中人是怎樣的天仙才女,能得大才子如此鐘情。

樂韶歌聽著,不由就又擡手挼了挼耳墜。

小姑娘便悶悶的道,“……果然是他的做派。”

——當年他似乎也是如此贏得她的芳心的。

便有人說起,大詩人這位妻子出身怎樣的名門望族——若非大詩人通過了吏部試,名次取優前途無量,還攀不上這等名門閨秀呢。又說這位閨秀如何溫婉賢淑,明明出身富貴,卻勤儉持家敬奉先姑,安於貧困毫無怨尤。誰娶得這樣的高門女,不敬之愛之?

然而說著說著,便又有人提起——大詩人來夔州赴任路上,新作五首雜憶詩,詩中所詠之女子似乎並不是他的妻子——而更像是他年少時的初戀。

小姑娘越發氣惱了,“他還有初戀?!”

然而待酒客們掏了新抄來的詩作傳看、誦讀時,她便默然了。

——那詩中所追憶之女子,分明就是她。

她是劉穆之的初戀。

只不過她門第低微,配不上他。他心知母親必不會同意這門婚事,於是理智的斬情。

然而小姑娘比他想象中更天真和執著些。他也尚在熱戀之中,做不到藕斷而絲不連。遲疑猶豫著,便鑄下了愧悔一生的後果。如今故地重來,他終於從愧悔中稍稍解脫出來,開始追思往事了。

小姑娘又抱著腿蜷起來。

待酒客們換了旁的話題,才道,“同他私奔時,我也並沒有想要什麽名分。”

樂韶歌知道她並不是想說——縱然他日後要婚娶高門,她也願意無名無分的跟著她。

她只是不解罷了——她不惜一切也要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可這世上偏偏有一些人,連跟自己喜歡的人長相廝守的勇氣都沒有。

“娶妻是一件這麽功利的事嗎?”她又問。

樂韶歌便道,“對有些人來說,確實如此。只要他們不招惹他們配不上的姑娘,倒也不算德行有虧。”

小姑娘釋然又淒然的一笑,“什麽啊。明明是我家門第低,配不上他。” 她想了許久,終還是忍不住假設,“若我出身再好一些……”是否便能得到一樁美滿的因緣了?

樂韶歌便道,“我可以為你造夢,讓你在夢中出身高門,同他相戀,看一看這結局。”

小姑娘再度訝異了,“你能做到?”

樂韶歌:呃……

她感覺自己是能做到的,可……她失憶了,還真不太確定。

她不由看向樂正公子。

樂正公子道,“能——”他轉向小姑娘,“然而你確定自己想?夢中所得不過虛無,你已可悲到這種地步了嗎?”

樂韶歌:……?

相處這麽久,這還是樂正公子頭一次拆她的台。

她其實覺著樂正公子說的也不錯。然而,該怎麽說呢——有時人就是要經歷虛無,方能看破解脫。有時人拼著那一口氣不肯放棄,也並不是因為她執念深重,她就只是想看一看那結局罷了。直接給她看結局,就是最簡單有效的法子——大可不必強迫她去看破、去戒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