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因為決定帶著親手制作的蛋糕上門拜訪柳家之後，花田結衣的高昂情緒一直持續到午飯時候，她一眼看到綠川綾嘴角那抹青紫色痕跡的時候。

那是被人打出來的痕跡。

當即，花田結衣的情緒就沉了下去。

被看的綠川綾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在花田結衣一副糾結著要不要問的表情中，噗嗤一聲笑出來，伸手狠狠揉她的頭頂：“你這什麽表情。”

“想問又不知道該不該問的表情。”花田結衣答得倒是順溜。

“那就別問。”綠川綾也答得很快。

花田結衣扁扁嘴：“好吧。”

——不問也可以，找恭彌哥查一下。

綠川綾看著因為她一句話就上唇包住下唇、用筷子默默戳飯，垂著眸的花田結衣，嘴巴挪動了兩下，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就在這時，花田結衣突然開口：“小綾。”

綠川綾擡眼看向她。

花田結衣道：“我知道按照你的性格，如果我不主動提，你一輩子都不可能主動詢問。”她頓了頓，“我不知道你對我當年不辭而別是怎麽看的……”

綠川綾：“呵呵。”

花田結衣：“請給我一個解釋機會。”

在綠川綾‘說’的表情下，花田結衣沉默了瞬：“是車禍，在去北海道的公路上，全家人只剩我一個。”她又停了下來，在綠川綾沉默的表情中開口，“爸爸和哥哥當場死亡，媽媽堅持了會兒，沒等到救護車也走了。”

所有人都以為她當時沒有知覺。

但不是的。

花田結衣到現在，都還記得媽媽輕嘆般的細聲叮囑——

“活下去，結衣。”

比傷口還令她疼痛的一句話。

每次回憶起，花田結衣的心臟就仿佛被瞬間丟入烈焰灼燒般疼痛——這麽多年了，很多人都以為她已經放下，但其實並沒有。

花田結衣沒有放下，也不可能放下。

因為她要帶著他們的靈魂活下去。

即使在最困難、最黑暗、最想死去的那一年，花田結衣都沒有真的追隨她的家人而去。她將他們深藏在心底，深埋於自己的面無表情之下，希望能以此來獲得一點點的寬待。

在即將被叔叔侵犯的那一刻，花田結衣其實很平靜。

如果真的被侵犯了，是不是就有理由去死了？

她當時真的這麽想。

可是雲雀恭彌出現了。

他將她救了出去，還給了她一本相冊。

笑顏如花的年輕母親隔著一個世界沖她微笑，身邊跟著一名跟她長得很像的女人。她們一同生活在相冊裏，每一個表情都如此歡快、鮮明，最後一頁甚至還夾著母親寫下的一句話——

【希望我未來的孩子也能像我們一樣，能夠發現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花田結衣足足把自己關在房間三天。

最後那個房間的房門被雲雀恭彌暴力拆卸，到現在都沒裝回去。

將這幾年發生的事情說了遍，她沒有隱瞞自己被叔叔掌控住的那一年發生的事。畢竟那黑暗的一年，才是花田結衣和綠川綾完全分開的真正原因：“後來我恢復過來，去你家找過你。但你們已經搬家，我又不記得你的郵箱，沒法給你發信息。”

綠川綾呼出一口氣。

她看著花田結衣，突然嘆氣：“你啊……”

“我只是想知道你發生什麽事。”花田結衣絲毫不掩飾目的，但在她紅得跟個兔子眼似的眼睛注視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綠川綾欺負她，“如果有我能幫忙的，不用客氣！我很好用的！”

綠川綾好氣好笑：“我還得說謝謝嗎！”

“那倒不用……”花田結衣抓抓後腦勺，“我就是希望你不要一個人扛著。而且你不說你怎麽知道我不能幫忙？就算我幫不上，我還可以找我哥。”

花田·仗著自己哥哥為所欲為·結衣：沒有我哥搞不定的事，如果有，叫上我哥朋友。

“你這語氣跟小孩子找媽媽要奶喝似的。”綠川綾皺起臉。

花田結衣認真道：“我知道你需要時間做心理準備和組織傾訴語言，我不急，真的，你可以慢慢來。如果時間不夠，我們還可以郵件上說。”

綠川綾：“想死是嗎。”

花田結衣：“不敢不敢。”

不過事實證明還真的不夠時間，因為花田結衣傾訴時間過長，她們說完這兩句話，時間已經直指上課。綠川綾收拾好飯盒，率先站起來：“我今晚MSN跟你說。”

“朋友，下午部活時間了解一下？”

“花田結衣你給我滾去洗臉！”

“好嘛QAQ——”

花田結衣錯估自己哭過後的嚴重性。

首當其沖就是在她從後門溜進教室，不小心沒控制好自己擡眼，正正對上柳蓮二和幸村精市望過來的視線。她頓住，他們也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