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本嘈雜的花園中,因為這麽一句話,瞬間陷入了靜窒狀態。

在場的貴女們知道今日會見到太子殿下,可沒人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見到。

分明只是袁姑娘一個人欺負了阿謠,可這般情形下,在場看熱鬧的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像是幫兇。

裴承翊凜冽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還是落到了袁姑娘身上。

男人的眼中像是有無數根冰刀子,正一根根刺向那袁姑娘。莫說是她,旁人瞧著,都覺得膽戰心驚。

在場眾人無一不屏息凝神,愣是不敢出半點兒聲音。

唯有那袁姑娘,見到太子來了,剛剛那只揚起來預備打阿謠的手還未來得及放下,愣怔了半晌,才在身後婢女的提醒下嚇得急急跪了下去,口中盡是告饒的話:

“太、太子殿下贖罪,臣女,臣女不敢!”

“不敢?”

裴承翊的聲音低得駭人,也不知為何,倏然話鋒一轉,

“你是哪家來的?”

彼時那袁姑娘正跪在地上,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本以為太子爺會就這樣處置了她,沒想到突然聽見裴承翊問了這麽一句,她心中的懼意緩和了些,愣了愣,才答道:

“臣女來自乾平侯府袁家。”

“你父親是袁祥?”

“正是家父。”

袁姑娘聽裴承翊這幾句問話並沒有責備的意思,一時間心中也不如方才那般擔心。

想來也是,那林氏只不過是一個連正經名分都沒有的侍妾,論起身份來,如何比的上她?太子殿下自然是拎得清的,怎麽會為那麽一個女人而來責備她?

她心中這樣一想,不禁覺得心中寬慰不少,連面上的神情都輕快起來。

可她不了解裴承翊。

他是帝後膝下唯一嫡子,自小就是按儲君培養的。養的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心性。他越生氣時,往往越平靜。

正如現在,袁姑娘見他這般態度,以為他不會責罰她,可下一瞬,就聽他聲音不帶一絲溫度,輕巧地處置道:

“來人,將她拖出去,撒野都撒到東宮來了,你們這些人都是死人麽?”

在場的宮人俱是半個字都不敢言,噼裏啪啦跪了一地。

裴承翊對上袁姑娘不敢置信的目光,眉頭微皺,淡聲下令:

“拖出去,日後不得踏入東宮半步。還有,陳忠,你去乾平侯府告訴袁祥那個糊塗的,讓他好好管教女兒。”

男人長身玉立,不怒自威。說話的時候一只手還背在身後,緊緊握著阿謠的手,像是在安撫,在保護。

聽到裴承翊這話以後,那袁姑娘登時臉色發白。

京中高門大戶最最看重的,便是臉面。若真如太子殿下那樣說,到時候不光是她的顏面掃地,前程無望,就連乾平侯府也會大大失了面子,免不了遭人恥笑。

她原本就是掛個名在家中主母名下,實際上是個妾生庶女,到時候,恐怕乾平侯府連她母女二人的立身之地也沒有了!

袁姑娘斷斷不敢去想此事後果,一時之間只記得叩頭求饒:

“求殿下息怒,網開一面,念在臣女只是一時糊塗,臣女求求殿下了,求求殿下了。”

裴承翊被她哭鬧得沒了耐心,沖一旁侯著的東宮總管太監陳忠道:

“拖出去。”

似乎是見到求不動裴承翊,袁氏幹脆求到了阿謠頭上 :

“林侍妾,林侍妾救救我,求求你讓殿下網開一面吧,求求你!我無意冒犯,你大人有大量,幫我求求殿下吧!”

經她這麽一說,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到阿謠的身上。似乎是在等著看阿謠會說什麽。

不過還未等到阿謠開口,裴承翊卻回過頭來,看了阿謠一眼。

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婦人之仁亂說話。

其實阿謠原本也沒想求情的。她雖然素日裏溫溫和和,可從來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爛好人。沒道理剛剛人家還要打她,她現在反過來還要替對方求情。

那袁姑娘還想再求,不過已經被陳忠帶人控制起來,她涕淚不止,仍在哭,裴承翊卻冷眼看著,只撂下一句:

“敢動孤的人,就該知道下場。”

說罷,便拉著阿謠闊步離開。

-

富麗堂皇的正殿上,地上鋪的是大塊的漢白玉磚石,殿中雕梁畫棟,放著數個高大的書架子,架子上典籍羅列。

遠處煙爐裏一縷輕煙搖搖晃晃,幾乎掩住了階台上放著的紫檀木大案。

這裏是裴承翊的書房。

男人就這麽一路拉著阿謠,從後花園到了前頭書房。

如非極要緊的事,阿謠一般是不會來這裏的。她從不敢因為自己的一點兒小事,而耽誤了裴承翊的大事。

不過今日的事情,今日他在她危及的時刻挺身而出,護著她、安撫她。他說她是他的人,他的人不許旁人欺負。阿謠以為他不會再見她,不會再理她的,可見到旁人欺辱她,他還是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