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奴才以為,成日悶在東宮中難免心思煩亂,奴才尚且能跟著殿下出門,小主卻只能日日守在院子裏,殿下不如帶小主出去轉轉,心情放松了,感情自然就好了。”
裴承翊聽了這話,沉默片刻,再看向陳忠的時候眼中還帶了稍許贊賞:
“你這張嘴今日還有些用。”
“謝殿下誇贊,殿下確實不必急著去靜軒閣……”
“誰說孤急著去了?”
“是是是,不急不急,瞧奴才這張破嘴,奴才是想說殿下想想近日有什麽有趣的事,帶小主去瞧瞧,小主定能感殿下恩典,與您和好如……更勝從前!”
“嗯。”
裴承翊若有所思,隨手扯下腰上的玉佩,扔到陳忠手裏,
“賞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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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五哥府上新去了幾位美姬,不如今日就到五哥府上設宴,咱們來一個一醉方休!”
“八弟是忘了前日喝醉了酒被父皇責罵的事了?”
“少廢話,七哥你就說去不去吧!”
“去去去,怎麽不去?二哥去不去?”
……
第二日,一下了朝,裴承翊和其他幾位皇子一道走在金鑾殿前的漢白玉階台上,年紀小的那幾位聊得正興。裴承翊在兄弟中行三,算是年紀稍長,加上他是中宮嫡子,自打出生便被封了太子,自是持重幾分,平日裏幾乎不參與弟弟們的談話,自然也不參與他們的酒局。
今日卻難得開了尊口:
“你們何時開席?”
倏然聽到裴承翊開口,方才聊得正興的小五、小七、小八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覷,片刻之後,小八才率先反應過來:
“未時三刻準時開席,太子也要去嗎?”
“嗯,”
裴承翊應了聲,
“叫三哥吧。”
其他幾位都是兄弟相稱,到他這裏都十分規矩地叫太子,裴承翊鮮少同他們幾個閑聊,此時便隨口說了一句。
聞言,小八撓撓頭:
“三、三哥,三哥若來,小弟親自去迎你。”
“有勞。”
“三哥客氣。”
“你們擺宴有無規矩?可否多帶個人去?”
“沒有沒有,三哥盡管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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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羅紗帳縹縹緲緲地散著,雕花窗閃了個小縫兒,帶著晨露清香的風就這樣順著窗縫吹進來,將紗帳吹得緩緩飄散。
這精致的小房間,因著這一處景,宛如入了仙境。
不過,更奪人眼目的是紗帳中側臥的姑娘。小姑娘不過二八年華,穿了身輕薄的裏衣,睡著的樣子柔和乖巧得像只貓兒。
阿謠此時仍在夢中,她睡著之前雖是一腦子解不開的煩擾,可是前天夜裏已經是一夜沒闔眼,就算鐵打的身子這樣也熬不住,更何況是阿謠這樣身嬌體弱的小姑娘了。
是以,這一夜她睡得格外久。只不過因為心中有事,一整夜睡得也不怎麽安穩,總是時不時醒過來。正如現在,她的夢做到一半,戛然而止,人忽地驚醒過來。
在那個夢裏,阿謠不是低賤如塵埃的侍妾,他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爺。夢裏,她是他的妻,他們琴瑟和諧,執手共濟……這是阿謠平日裏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果然,只有夢裏會有。
可惜,那夢戛然而止,一切美好瞬間化為泡影。阿謠撫著前胸坐起身,悵然若失。
她不住地喘著氣,口中還無意識地喃喃喚著:
“殿下,不要走……”
話音還未落,阿謠的頭昏昏漲漲還並未清醒過來,倏然就聽見一道低沉的男音:
“孤在這裏。”
這聲音剛剛入耳的時候,阿謠有一瞬間覺得自己還在方才那個夢中。不過很快,就被他自稱的那個“孤”字拉回了現實。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向坐在榻邊的男人,有些許恍惚,剛要啟唇說話,卻被他搶了先:
“身子可好些了?”
阿謠不像有的人會有起床氣,她剛睡醒的時候脾氣頂好。聽到他問,她便下意識點點頭,輕聲應了:
“好些了。”
“好些便好。”
男人應的很快。
可是他這話說完,兩個人卻默契地同時閉上了嘴,誰也沒有出聲再說一句。
這樣的相處氛圍,略顯尷尬。
不過這才是他們原本的相處方式,因為裴承翊每次到靜軒閣來的時候都是星夜已至,他甫一見著她,便寬衣解帶做起床丨幃丨之丨事,他們兩個的交談可謂少之又少。
現下裴承翊這樣的關心,說是關心一個侍妾,倒不如說是關心身邊伺候的一個奴才,全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若一定要說有些感情在其中,那就只能是些許愧疚了。
他貴為一國儲君,日後將富有四海,對誰都是豪氣幹雲大大方方。
獨獨對她十分吝嗇。
連一丁點兒微不足道的感情都吝於投入。
……
二人就這麽沉默良久,最後還是阿謠先開口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