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吃的是米,流出來的是蛋(第2/3頁)

“王大頭!你休要欺人太盛!”老祭酒猛地一拍桌面,厲聲斥道。

道德文章大師今日一怒之下,竟是用當年在書院裏的外號稱呼對方,實在有些不堪,若放在平時,王侍臣想必也會吹胡子瞪眼與對方罵上一場,然而今日他憑那張雞湯帖占了絕對上風,對於失敗者可以施予憐憫,不以為意搖了搖頭,同情說道:“失態,你太失態了。”

老祭酒想著今日宴客的目的,強行壓抑下心頭的怒火,緩緩坐下,冷笑說道:“今日老夫宴客,自然別有目的,單請你?你以為你頭大臉也大?”

王大學士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終於又用到這句話了)

兩個三朝元老鬥嘴互嘲,桌上的尚書公卿們都不敢插嘴,平日裏他們也看慣了這等畫面,知道勸也沒用,於是只好保持著尷尬的沉默。

沒過多長時間,庭院裏人聲微起,似有客至。

王大學士望向檻外,微微皺眉。

老祭酒笑了笑,看著被幾個年輕人拱在中間走進庭院的年輕人,滿足地輕捋長須,斜乜著看了他一眼,說道:“雞湯帖真跡?我們還是先看看雞湯帖的主人吧。”

此時這些朝廷大人物已經猜到那位年輕人的身份,雖然事先對此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但今日發現對方如此年輕,還是忍不住在心中發出幾聲感慨。

王大學士的表情非常難看。

春天時,整座長安城都因為花開帖主人現身而震驚,多少達官貴人想與此人親近,從而討聖上歡心,便是他自己除了在顏瑟手中半買半搶到那副雞湯帖之余,也曾派管事邀此人入府一敘,然而誰都沒想到,此人竟是對所有邀請不聞不問,依然平靜安穩生活在陋巷之中。

一般書家對帝國大人物們擺出這種姿態,哪怕他是第二個書聖,也會瞬間被打落潮頭,直至無人問津,然而這個年輕書家頗得陛下喜愛,更是書院二層樓的學生,便是這些達官貴人也不敢用任何手段,只好又愛又恨地隨他去吧。

時日漸過,長安諸府發現此人對所有人都是這般態度,從未赴過何家宴會,想著大概修行之士頗多異趣,便漸漸不以為意,該買書帖的時候仍然毫不手軟,卻不再想著施熱情於此人,然而誰能想到,今日此人竟然……出現在老祭酒的宴席之上!

庭院內外的大唐官員都是絕頂聰明之人,只需片刻功夫便大致猜到這位書家為何會破例,王侍臣冷笑一聲,轉頭望向老祭酒,嘲諷說道:“恭喜你生了個好孫女。”

這句話裏隱著的意思其實也有些惡毒,但正像先前王大學士對老祭酒的言語攻擊甘之若素那般,勝利者才有資格寬恕,老祭酒微笑反嘲道:“誰叫你孫女考不進書院?”

這一句直接戮中王大學士三年來最大憾痛,只見他面色微變,手指微微顫抖,指著老祭酒的臉大怒斥道:“你這個老匹夫,休要如此得意!”

老祭酒感慨說道:“做為長安城第一個邀寧大家入府一敘的老匹夫,想不得意都難啊。”

王大學士回頭望向走到檻外的寧缺,惱火說道:“喝雞湯用得著看老母雞?”

老祭酒大度一笑,搖頭嘆息道:“失態,你太失態了。”

……

……

前日盛夏一場暴雨,寧缺在雪紙上寫下一道墨符,然後對桑桑說了那句話,便開始赴各家的宴會,主仆二人一查才發現不過一兩個月功夫,竟是攢下了十幾位請柬和名帖之類的東西。

他很明白這些長安城的大人物之所以給自己這份禮遇,全部是看在皇帝陛下的份上,先前一視同仁誰家都不去,靠著書院後山當然不怕,但如果開始赴宴,則一定要好好講究下先後順序,不然因為禮數問題得罪了哪位朝中大佬,便是書院也不好替他出面。

昨日在書院湖畔,他向司徒依蘭認真請教了一番,最終決定把祭酒府的宴請排在了第一位,道理很簡音,祭酒大人乃是清貴文臣,以書文晚輩弟子相見,理所當然,更重要的道理則是因為金無彩是他的同窗,這種關系放到世間何處都挑不出問題來。

祭酒府的菜比皇宮裏的菜當然要強上不少,不過實在太過清淡,而且那種談話也著實沒有太多樂趣,寧缺本著是這些大人物賞你臉,你就得把臉還回去的亙古不變真理,老老實實儀容莊肅謙遜回答著問題,表現的非常到位。

宴罷之後,老祭酒很自然地喚人擡上來筆墨紙硯,請寧缺留書。

留書畢,金無彩和司徒依蘭一道送他出府,三人閑聊片刻,寧缺才知道原來就在前些天自己忙於感悟符道的時間段內,謝承運已經回了南晉。寧缺注意到司徒依蘭提到謝承運時,金無彩的神情依舊平靜,只是眼神有些黯然神傷,不禁有些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