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談判可以不是戰鬥

談判就是一場戰鬥,先提出條件便等於先出招。

寧缺和葉紅魚很擅長戰鬥,他們清楚,先提出條件的人必然會在這場戰鬥中取得先手,所以都認為應該由自已先提出條件。

“這裏是長安城,是我的主場。”寧缺說道。

葉紅魚靜靜看著他,說道:“現在你們唐國的局勢危險,金帳王庭的騎兵和我神殿聯軍,都還在你們的國土之上。”

寧缺說道:“這種事情雖然有些麻煩,但並不是關鍵之所以在,觀主廢了,掌教也廢了,你哥聽說也廢了,我實在不明白你們的底氣在哪裏。”

葉紅魚說道:“書院情況應該更糟糕,二先生斷了執劍的右臂,聽說大先生和二十三年蟬現在還坐在輪椅裏,至於你其余那些同門,我在青峽前看著他們受的傷,我知道他們短時間內恢復不了。”

寧缺看著她很認真地說道:“你忘了我。”

葉紅魚看著他平靜說道:“問題在於,你不能離開長安,在這裏你或者無敵於世間,但離開長安城,道門有很多人可以殺死你。”

是的,新年之後寧缺便再也沒有離開過長安城,因為只有在這裏,他才能通過陣眼杵借用驚神陣的力量。離開長安的他,雖然也是知命境的強者,但卻遠遠沒有強大到可以影響整個人間的程度。

葉紅魚繼續說道:“道門千萬年,有如浩翰大海,雖然如今海浪之上稍顯黯淡,但如果你想看,我隨時能給你找出十個知命境。”

如果她的言語沒有誇張,這句話確實足夠嚇死世界上絕大多數人,要知道某些小國,連一個知命境的修行者都找不出來。

但這並不足以嚇倒寧缺,他說道:“就算將來真的有一天,知命滿地走,天啟多如狗,也沒有任何意義,如果他們敢來長安城,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到不了觀主的境界,那就是送死。”

葉紅魚說道:“你會一生一世守在長安城裏?”

寧缺聽著這話有些結婚誓詞的感覺,笑著說道:“如果真有那個必要,我也只好如此,好在長安城裏有酒有肉有美人,不至於太過無聊。”

看似是在爭誰先提條件,實際上彼此把自己的籌碼都已經擺到了桌上,寧缺不等葉紅魚繼續開口,提議道:“或者劃拳吧,這個公平簡單。”

葉紅魚秀眉微蹙。

寧缺說道:“你是道癡,號稱萬法皆通,難道不會劃拳?要知道劃拳亦是勝負之學,最講究精神氣魄與算法……”

未等他說完,葉紅魚問道:“什麽拳?”

寧缺說道:“淫蕩拳。”

葉紅魚問道:“這是什麽拳?”

寧缺說道:“你想學?我可以教你啊。”

……

……

沒有任何意外,葉紅魚輸了,她雖然是萬法皆通的道癡,但在賭博這方面,絕對不可能是寧缺的對手。

要知道寧缺自小賭到大,從渭城賭到長安,歷經艱辛甚至是死裏逃生才終於能夠修行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賭鋪贏錢。

葉紅魚很憤怒,不僅僅因為她不喜歡輸,更主要是因為她終於聽明白了淫蕩拳裏的淫蕩是什麽意思,居然真的就是那個淫蕩二字。

寧缺解釋道:“這是很有歷史傳承的一種文化,可不是想著要占你便宜。”

葉紅魚深吸微寒的空氣,春雨的濕意滋潤著她的肺,讓她終於控制住了情緒,心想世間果然再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無恥的人。

“神殿聯軍撤出清河郡,清河郡我們必須收回。”

寧缺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說道:“這件事情沒有任何討論的余地。”

葉紅魚神情不變,看不出在想什麽,問道:“諸姓?”

寧缺說道:“自然都要殺光。”

葉紅魚依然不置可否,說道:“繼續。”

寧缺說道:“燕國把東北邊軍將士的遺骸恭敬送回,崇明太子來長安城請罪,於靈前跪拜一夜,我們便不再有更多的要求。”

“再繼續。”

“為了表達我大唐的誠意以及和平的姿態,我們願意退出月輪國,但蔥嶺要給我們,再就是大河國要獲得永久中立地位。”

“還有嗎?”

“沒有了。”

“想不想聽一下神殿的條件?”

“說實話,真不想聽,因為書院和朝廷都不可能答應。”

“但你最終還是要聽的。”

“已經中午了,先吃飯吧。”

……

……

寧缺讓葉紅魚換掉裁決神袍,說來有些令人感慨的是,梅園裏至今還放著葉紅魚當年的換洗衣裳。

二人走到雁鳴湖畔,順著西面那片蘆葦裏的木橋,走到了街上,把院門前的柳亦青謝承運眾人扔在了原地。

在街上隨便買了幾個燒餅充饑,寧缺帶著她繼續向南城行去,路上看到很多扶著拐的百姓,還看到很多傷殘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