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鐵刀驚風雨(上)(第2/3頁)

隨著他的腳步擡起落下,雨水裏的落葉忽然被震了起來,帶著水珠被寒風吹拂的到處飄舞,隨著這些濕葉的飄舞,自有一股蕭索的感覺,籠罩了長街。

人群裏響起數聲悶哼與痛呼,那些被勁意拂來的濕葉,竟仿佛勁矢一般,割傷了數名修行者,人們這才醒過神來,想明白接下來這場戰鬥是多麽的可怕,紛紛向著更遠處的街巷避去,只是瞬間,長街上便變得更加安靜,空蕩蕩的。

空蕩蕩這個詞並不確切,因為還有暴雨。

暴雨裏,有這片大陸真正不可抵擋的風雨正在緩步行來。

王破提著刀,陳長生牽著馬,蘇離坐在馬上,直面風雨。

站在最前面的,是王破。

擦的一聲輕響,鐵刀迎雨而起,橫於身前。

王破沒有出手,因為他是晚輩,朱洛是前輩。

朱洛自然也不會占他便宜,擡起手來,在重重雨簾裏輕點一下,便等於是出了手。

一聲悶雷,在王破身前響起,狂風大作,雨絲傾瀉,仿佛那處有瀑布倒生。

濕漉的落葉,依然在雨中飄舞著。

朱洛緩緩走來,黑色大氅也在雨中飄舞。

王破的臉蒼白了數分。

他的刀域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力量碾壓。他身前的空中,雨絲亂飛,數百道痕跡不停顯現,然後消失。那些痕跡正是朱洛的氣息與他的刀域的沖撞。

朱洛沒有刻意提升氣息,只是這樣緩步走來,他便要如禮大賓。

他和朱洛之間,實力境界的差距太過明顯。

朱洛的氣勢劍意並未盡情釋放,便讓長街為之一空,就連街道兩側無聲的墻,都被風雨裏的飄舞濕葉切割出了無數道深刻的痕跡。

王破握著刀柄的手微微顫抖,指節有些發白。

暴雨打濕了他的全身,無數雨水淌落,不知裏面有多少是汗水。

一朝相逢,便知金風吹不動玉露,他不可能是朱洛的對手,但他依然沒有轉身離開的意思,一步都沒有退,鐵刀依然橫於身前,如堤如山。

縱使風雨再如何暴烈,那堤依然不潰,那山依然在眼前,橫直無雙。

看著那把被雨水洗的愈發寒冷的刀,感覺著刀裏傳來的不屈意與超出想象的力量,朱洛微微挑眉,感覺有些意外,而更遠處的薛河更是震撼無語。

王破的刀竟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強。

他的刀竟能承受住神聖領域的威壓。

他是怎麽做到的?

薛河用刀,此刻看著雨街上那個瘦高的男子,他終於完全明白了蘇離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王破只用一把刀。

只用一把刀,只有一種刀道,如此才夠純粹,夠強!

在王破之前,這個大陸最著名的刀法大家,是周獨夫。周獨夫也只修一種刀道,那是殺生道,他以生死破生死。王破學不會周獨夫的刀,所以他走了一條自己的路。

他走的是一條直路。

王破的刀道,一字貫之曰直。這個直,是直接的直。他走路直,記賬時寫的字筆畫很直,數字絕對不會算錯。

他看事情,做事情,向來只憑自己的喜惡愛憎,似乎就連腸子都是直的。所以他的人哪怕寒酸難言,但他的刀出鞘便必然鋒寒,筆直如山間的斷崖。

再暴烈的風雨,又如何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毀掉一片山崖?

朱洛已經出手。

接下來,就該輪到王破出手。

他出手當然就是出刀。

他出手就是一刀。

他握著刀鞘變作的長柄,一刀隔著暴風暴雨,向著朱洛斬去。

毫無疑問,這肯定是王破此生最強的一刀,因為朱洛肯定是他此生遇到的最強的對手,如果不是因為蘇離的緣故,按道理來說,在踏進從聖境的門檻之前,他沒有任何理由和朱洛戰鬥,而基於人類的整體利益,朱洛也不會向他出手。

換句話說來,這場戰鬥提前發生了數十年,甚至百年。

刀勢大盛,鋒芒刺破所有的雨簾,來到朱洛的身前。

朱洛依然沒有動劍的意思,他再次出手。

這一次,他出了兩根手指。

王破的刀停在了暴雨裏,再也無法向下。

隔著十余丈,朱洛的兩根手指化為風雨,夾住了王破此生最強的一刀。就像先前梁王孫用兩根手指夾住了陳長生的劍一般。陳長生與梁王孫之間的實力差距有多遙遠,王破與朱洛之間的實力差距便有多遠,甚至還要更遠!

世俗與神聖之間本就遙不可及。

風雨與鐵刀,在長街上相遇,相持,濕漉的落葉還在飄舞。

嗤嗤利響裏,王破的衣衫上出現了數道裂口。

他的刀域終究不是完美的,尤其是在出刀之後。

朱洛這樣的大陸最強者,他的眼就是慧劍。

一片落葉,暗合天地至理,避開王破的刀勢,飄落在鐵刀之上。難以想象數量的真元,盡數隨著這片落葉,同時落下,鐵刀之上落了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