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談談

最終證明,原因是後者。

徐有容擡頭望向陳長生,問道:“你怎麽不吃呢?”

“噢,吃。”這兩年因為受到唐三十六的影響,陳長生的話變得多了很多,但在她的面前,他仿佛又變回了西寧鎮的那個老實的少年道士,說話極其簡單,心思格外純凈,一點情緒都藏不住。

比如他這時候有些意亂,於是拿筷子的時候,險些沒有拿穩。他伸手如風把筷子在半空裏接住,卻把那把撐開的黃紙傘,推到了一旁。於是,前面那方炕桌裏還在持續的爭吵聲,再一次傳到了他們的耳中。

“去年春天,小陳院長初入京都,在神將府裏受到那等羞辱,事後更是連遭打壓,明明天賦極高,報考成績極好,卻被強行從諸院錄取名單裏被拿下,如果不是有教宗陛下暗中庇護,只怕連早已破落的國教學院都進不去。你們都說他解除婚約是絕情之舉,卻可曾想過,如果不是徐家做事太過無恥,這樁姻緣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模樣?”

“這和有容小姐又有何幹?當初青藤宴上,白鶴北歸,在那封信裏,她已經承認了這份婚約,不然光憑陳長生拿著婚書,又如何能夠讓南方使團無話可說?陳長生就算記恨神將府,也沒有道理讓有容小姐受此羞辱!”

“哼,徐世績當初一直不肯認這樁婚事,東禦神將府的人嫌貧愛富,結果小陳院長今非昔比,轉頭便要抱他的大腿?真真不要臉至極!你們說小陳院長退婚是羞辱?在我看來,這是東禦神將府羞辱自身罷了!”

“可是這件事情終究與聖女無涉,憑什麽要讓她來承受這些風言風語?”

“只能說聖女不幸,生在這樣的府上,遇著這樣的父母!”

……

……

角落裏的炕桌,變得很安靜,鐵鍋裏的肉汁咕嘟咕嘟的響著。

陳長生和徐有容坐在炕桌兩邊,氣氛再次變得有些沉重。

他來到京都已經有快兩年時間,那份婚約早已傳遍整個大陸,東禦神將府曾經給予他的羞辱與打壓、後來的態度變化,他從一個鄉下少年道士搖身一變成為國教的繼承者,這些是所有人津津樂道的談資。

今晨奈何橋一戰,仿佛是這個故事的最終結局或者說判定,卻並未真的能夠結束一切,反而把人們對這個故事的興趣推至了頂峰,相信就和那桌的食客一樣,此時的京都無數府邸家宴上,想必都在討論著這件事情。

神將府曾經施予的羞辱,他未曾忘記過,他也曾經對遠在南方的她,生出過很多情緒,但就像先前那名客人所說,其實她在這件事情裏,並沒有真正地傷害過他,而她現在卻需要承受神將府受到的嘲笑與責難。

這或者有些不公平。

陳長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畢竟是我的父母。”

徐有容的神情很平靜,仿佛沒有受到那些議論的影響,接下來的話鋒卻轉的很突然。

“我想喝些酒。”

“好。”

陳長生讓老板把最好的酒拿了兩小罐,拆開其中一罐的泥封,替她將酒碗斟至七分。

徐有容輕聲致謝,取過另一罐酒打開,替他將酒碗斟滿,然後望向他:“說說吧。”

陳長生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想了想後,看著她那張美麗的臉,有些遲疑問道:“臉?”

“南溪齋的某種功法。”

“噢。”

簡單的兩句對話後,炕桌旁再次安靜。

徐有容端起酒碗,淺淺地抿了口酒,只是一小口,臉便微微紅了起來。

“不要告訴別人,我們在周園裏就見過。”

“為什麽?”

陳長生在奈何橋上聽到她的要求後,便沒有想明白,此時確認她是真的不想讓別人知道這整件事情,更增不解。

徐有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輕聲說道:“婚約不是已經解除了嗎?”

這是在京都流傳了很長時間的小道消息,始終沒有得到國教學院和東禦神將府方面的承認,但她作為婚約的當事者,自然清楚流言不是流言,而是確定已經發生了的事情。

陳長生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當橋上的雪風拂落白紗,看到她的眼睛,那是他十六年裏最愉悅的一刻時光。要比當初在舊廟裏背會最後一卷道經、在國教學院裏找到命星、拿到大朝試首榜首名、在淩煙閣裏找到王之策的筆記……都要高興。

原來她還活著,她就是她,她就是自己的未婚妻,世間還有比這更離奇的遭遇,更好的事情嗎?

在國教學院小樓裏沐浴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要去離宮請教宗陛下把那份婚書再重新修好,然後,他會帶著唐三十六等人直接去皇宮找她,如果她同意的話,他會直接向她提親。

他沒有經歷過情事,但他只要確定某件事情是自己想做的之後,就一定會做的非常認真專注,只爭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