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聽說你的家裏沒有草原

當然不可能是這個原因。

陳長生想著當時在雪廟裏的畫面,很快便自我否定了這個問題,接著又想起來一個重要的問題。

徐有容當時說,她叫陳初見。

她姓陳——或者有些自作多情,但他總覺得,這與自己有關,就像他當時對她說,自己叫徐生一樣。

他沒有再問什麽,因為他發現這件事情確實有些亂,再往當初周園裏的那些情境深究下去,只怕會對徐有容的那個未婚夫產生一些不愉快的情緒,那也就等於是在吃自己的醋?

這件事情確實有些亂,理不清楚。

一個自幼通讀道藏、萬千道理信手拈來,一個道心歸寧,十二歲便開始研讀天書碑,陳長生和徐有容的天賦智慧皆為萬中之選,都是修道的天才,但當初在周園裏處理這件事情時,很是慌亂,錯漏百出。

徐有容沒有回答陳長生那個愚笨的問題,鐵鍋裏的牛骨頭還在咕嘟咕嘟的響著,安靜的辰光裏,對視著,便知曉了當時二人為何會隱藏自己的身份,沒有錯過當時最細微的那些情緒變化。

終究還是聰明的孩子,就像酒家外那些潔白的雪花一樣。

可是還是有些事情需要解決,不然心裏總會有些不舒服,比如那件事情。

“你和落落殿下,還有小黑龍之間?”

徐有容沒有言明,陳長生卻明白她是在問什麽。

當初在周陵裏,她曾經說過自己的未婚夫,是個喜歡拈花惹草的人,而且……招惹的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姑娘。

陳長生忽然想起來,當時自己曾經罵過她的未婚夫——真是個無恥敗類!

原來,他當時罵的就是自己。

想到這點,他的心情有些復雜,完全不知該如何言語,只好嘆了口氣。

“想來應該是霜兒姑娘說的?”

時隔半年時間後才揭示的真相,讓他的精神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徐有容除了落落還提到過小黑龍。

他有些無奈分辯道:“我想,我們兩個人現在應該最明白,眼見未必為實的道理。”

“也許吧。”

徐有容輕聲說道,然後擡起頭來,望向他,眼眸裏忽然閃過一道明亮。

不知想到什麽事情,讓她微微挑眉,於是如畫般的美貌裏的空靈的山水瞬間變得生動起來,那道明亮變成了鋒芒。

“我記得當時你說過你那位未婚妻……”

陳長生神情微變,當時在周陵裏,他對她講述自己未婚妻時,雖然沒有刻意嘲弄羞辱,但也確實沒說什麽好話,只是……

“你自己當時不也說過,這種女子不要也罷?”他忍不住分辯道。

徐有容說道:“那是我被你的言語誤導。”

當時她對徐生的那位未婚妻在心裏的評價極低,甚至有些不恥——驕傲、愚蠢、眼光糟糕,而且還有道德問題。

從知道這些評價都是落到自己身上後,她難免會覺得有些羞惱。

當時她的評價有多誅心,後來便有多羞惱。

不要看她現在的神情很平靜,棉襖袖中的小手已經緊握成了拳頭。

這件事情還是很亂。

陳長生看著碗裏的酒,再次嘆了口氣。

十歲那年,異香籠罩舊廟,他沉默了好些天,然後長籲短嘆了很多天,從那之後,他再未有像今天嘆氣這般多過。

一切都是誤會。

世事、遭逢,有時候真的很巧,很不可思議。

他和她之間本來就有那麽多恩怨情仇,結果卻在周園裏,以另一種身份相遇,然後相處了這麽多天。

好在終於是再次相遇了,想來還會有很多事情,把這些難以解釋、難以理清的事情弄清楚。

只要不會一誤終生就好。

想到這裏,陳長生不再愁腸百結,看著她笑了起來。

“笑什麽?”徐有容問道。

陳長生回答道:“高興。”

徐有容視線微垂,眼睫微顫。

忽然,她以手掩唇,打了個嗝。

“喝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這酒的度數有些高,在不用真元化解酒意的情況下,她連著喝了好幾碗,確實應該醉了。

不然美麗的臉上為何紅暈再起。

陳長生關心問道:“你的傷沒事吧?喝酒要不要緊?”

說話的時候,他的視線落在她的棉襖袖上,看著剛剛探出袖口的手指,發現那裏並沒有傷口。

然後他才想起來,她曾經在青矅十三司學習過,現在更是南溪齋的聖女,聖光之下,哪裏會擔心這些問題。

徐有容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我真打不過你?”

陳長生心想怎麽又聯系到這方面了,轉了話題說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對你說。”

徐有容手指輕彈,一道勁風起,地面上的黃紙傘緩緩滾動回原位。酒家裏客人比先前多了兩桌,更加嘈雜,這時外面的聲音卻再也無法傳進來,偶爾落來的視線也被那堵無形的墻給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