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你是最動人的果子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聲音從教宗的雙唇間滲出來,再不像先前的水聲,寒冷刺骨。

陳長生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

他表現的很平靜,實際上很緊張,握著輪椅扶手的手輕輕地顫抖著,甚至連臉上的血色都因為情緒而變淡了些。

他並沒有動用燃劍的方法,把真元的調動控制在某種程度上,以確保真血向體外滲透的速度不是太快。

但像教宗陛下這樣的世間最強者,在如此近的距離內,自然能夠聞到他的血的味道。

教宗陛下眼中的星海已經變成狂暴的星河。

陳長生在冒險,冒著生命的危險,甚至是超出這種程度的兇險。

他是故意的。

無法確切知道師父的意圖,教宗師叔是他在這個世界最重要的長輩,卻也是他最無法信任的人。

教宗先前說梅裏砂大主教對自己沒有惡意,那麽他自己呢?

他必須清楚地知道,教宗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態度,對自己存的是善意還是惡意。

如果教宗對自己存的是惡意,那麽他能從自己身上獲得的最大好處,不過就是吃了自己。

這種誘惑與渴望,要比皇位重要的多,要比權勢重要的多。

教宗究竟會怎麽做?

他靜靜地看著教宗眼中狂暴的星河,緊張的情緒漸漸消散,剩下的只是平靜,真正的平靜。

教宗看著他,眼眸裏狂暴的星河愈發可怕,仿佛隨時可能將整個世界吞噬掉。

……

……

徐有容站在光明裏,靜靜看著墻上的壁畫,擡著頭,卻不是仰視。

那幅壁畫上繪著十二賢者像,這十二位賢者並不都是聖人,但在國教的歷史裏扮演過極為重要的角色,地位甚至比聖人還要高。

據說這面數十丈高的石墻以及繪畫所用的材料裏,混著天石屑,只要有一點外界的光源,便能激發出無限光明。

所以無論白晝還是夜晚,這裏永遠都是如此的光明莊嚴。

忽然間,殿內的光線變得更加明亮,甚至有些刺眼。

徐有容微微眯眼,秀麗的眼睛像是柳葉一般,又像是劍鋒一般。

她感受著光明裏的狂暴能量,張開雙臂。

啪啪兩聲輕響,桐弓被她握在了左手裏,齋劍被她握在了右手中。

呼的一聲!

潔白的雙翼在她的身後展開,緩緩飄拂。

壁畫上除了十二賢者,還畫著很多聖人以及神使。

在最高處的那位神使神情漠然,眼神卻極暴虐,仿佛恨不得要吞噬掉眼前看到所有生命。

這位神使司毀滅。

看著壁畫裏的這位神使,徐有容神情平靜。

在光明殿裏站了這段時間,她沒有完全修復體內的傷勢、恢復真元與聖光,但她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她已經強行把境界提升至巔峰,桐弓在左,齋劍在右,雙翼齊飛。

如果戰鬥真的開始,她將不惜一切代價燃燒自己的天鳳真血。

雖然她現在還沒有聚星,但這種狀態下的她,即便是關白施展出最強的天道劍,都不見得是她的對手。

然而這場戰鬥她的對手不是關白,也不是壁畫裏那位司毀滅的神使,而是壁畫石墻後面的那位老人。

那位老人是這個世界的最強者。

……

……

與光明正殿一墻之隔。

教宗站在輪椅前,看著陳長生,眼眸裏的星河狂暴奔湧著,臉上的神情異常漠然,仿佛無情無知的神明一般。

陳長生知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心情反而放松了起來。

真相隱藏在夜色的後面,以他的智慧無法看清楚,那麽他選擇用這種最粗暴的方法來撕開夜幕,哪怕只是一角。

忽然間,水聲停止了。

先前清水從懸在空中的木瓢不停向盆中的青葉裏落下。

陳長生曾經見過數次教宗替青葉澆水,知道那個木瓢裏的水仿佛無窮無盡。

然而,今天木瓢裏的水似乎空了。

就在水聲停止的那一瞬間,教宗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絲,那些落在他麻衣上的、像符文般難解的星光斑痕,因此變形,有些模糊。

教宗眼眸深處的那道狂暴星河,也在那一瞬,出現了瞬間凝滯。

夜風輕拂青葉,星光照亮著夜穹,蒼老的皺紋裏不知隱藏著多少歷史的真相,漸深……

教宗閉上了眼睛。

……

……

司源道人和數位紅衣大主教以及更多的離宮教士這時候都在光明正殿外。

他們已經察覺到了殿內的異樣,尤其是那些散溢出殿外的光線裏的狂暴能量,更是令他們膽顫心驚。

在聖潔的光輝裏,他們隱約看到了一雙潔白的羽翼在徐有容的身後展開,能夠親眼目睹傳說中的天鳳血脈進階蘇醒,本是極值得震撼的事情,但他們此時卻無法去體會這種感受,因為他們知道肯定有大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