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9章 年輕人的時代

……

……

唐三十六沒有隨陳長生和徐有容離開。

他站在國教學院門前,看著黑壓壓的人群如退潮一般迅速散去。

百花巷很快恢復了平靜。

蘇墨虞帶著國教學院的教習與學生陸續返回。

看著已經變成廢墟的楓林閣、垮塌的斷墻、亂糟糟的樹林以及那些清楚的戰鬥痕跡,想象著就在不久之前的那場驚天之戰,眾人的情緒難免有些異樣,覺得像是做夢一般。

當然,這是一場美夢,因為現在的國教學院是離宮一派。

蘇墨虞沒有理會教習與學生們蕩漾的心情,也沒有急著去安排整修事宜,而是更關心別的事。

“沒什麽事吧?”

他盯著唐三十六的眼睛問道:“我看他的眼睛紅的厲害。”

這句話裏的他自然說的是陳長生,蘇墨虞擔心他是不是傷勢太重。

唐三十六攤手無語,心想陳長生與皇帝陛下抱頭痛哭的事情也要告訴你嗎?

……

……

安靜的偏殿裏,流水落入池中,叮咚作響,水瓢在上面無序地飄動,就像是野渡無人的一只舟。

王之策的視線離開水池,望向殿外。

天還沒有黑,天光落下,景物非常清楚,但他沒有看到吳道子。

天地間有一抹白,非常聖潔,像雪也像蓮花,那是徐有容。

她站在光明正殿門前,歪著頭向裏面張望著,看著很是可愛。

淩海之王等人陪同著她,沉默不語,準備著戰鬥。

幾年前,這樣的畫面就已經出現過一次。

那次陳長生自寒山歸來,身受重傷,與教宗在那方靜殿裏談話。

當時徐有容隨時準備出手。

今天很明顯,她也在隨時準備出手。

哪怕今天坐在陳長生對面的是王之策。

……

……

在國教學院裏,陳長生眼看著要被商行舟斬於劍下,徐有容不得不出手,卻被王之策攔了下來。

但王之策非常欣賞當時她的應對,如果他沒有看錯,那應該是天下溪神指。

“我最佩服的是,她居然沒有把所有的時間與精力放在大兄的刀法上,你也一樣。”

王之策的話非常真誠。

因為他非常清楚那套名為兩斷的刀法多麽可怕。

不僅僅因為他是周獨夫的結義兄弟,這是整個大陸都知道的事情,是已經上了史書的事情。

陳長生與徐有容不知道嗎?他們當然知道。

那年他與王破在洛水畔行走時展示了一番周獨夫的刀意,王破便借此破境,一刀斬了南鐵。

現在兩斷刀訣就在他與徐有容的手裏。

擁有兩斷刀訣,便能繼承周獨夫的傳承,很可能成為第二個星空之下最強者!

換作別的修道者,誰能忍受這種誘惑?

他們必然會天天對著那套刀訣苦練不輟,把所有的時間甚至整個生命都花在這上面。

但陳長生沒有這樣做,徐有容也沒有這樣做,除了曾經在天書陵裏共參過一段時間,他們再沒有專門為了修行兩斷刀訣相見,甚至經常會忘記這件事情。

“兩斷刀訣太過酷烈,感覺有些不舒服。”

這就是陳長生對王之策做出的解釋。

他想了想,又補充說道:“而且我們有自己的道法,那也是很好的。”

這個答案很平靜,源於自信。

王之策最欣賞的便是此,不解也是此。

從天書陵到劍池到周園,那麽多的奇遇,都沒能讓陳長生的心境有所變化。

有誰能把天書碑當作石珠就這麽隨隨便便系在手腕上?

他與徐有容如此年輕,究竟從哪裏來的自信讓他們面對這個世界時如此從容平靜?

“這個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最終會是你們的。”

王之策看著他說道:“我原以為你們還年輕,可以等著我們老去,不必如此冒險。”

陳長生明白他是在解釋為何會應商行舟的邀請現身京都。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因為向他做解釋的人叫王之策。

這個事實確實很容易讓人感到惘然無措。

……

……

徐有容轉身望向群殿深處那方黑檐。

確認靜殿裏的談話很順利,她自然不會破石壁而起鳳火,淩海之王等人也散了。

這時候她聽到了王之策的那句話,當然這也是因為王之策想她聽到的緣故。

那句話讓她的眉挑了起來,就像是準備燎天的火焰。

一道人影映入她的眼簾。

“看起來,你的戰意並沒有完全消失。”

莫雨看著她微笑說道:“都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般好戰。”

除了像她和陳留王、平國這樣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徐有容的真實性情。

徐有容看著她說道:“在你的眼裏,我看到的也盡是不滿。”

“你我做了無數準備,結果盡數落空,難免有些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