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最是真情帝王家

王之策離開了京都,不知道下一次從伽藍古寺裏出來會是什麽時候。

商行舟也回了洛陽,之後很多年都沒有離開過長春觀。

在此之前,他在皇宮裏與余人有過一番談話。

余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那天深夜聖女進宮,我什麽都沒有答應她。”

那一夜,陳留王星夜兼程入洛陽。

商行舟沉默不語,便到了今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中了徐有容的算計。

徐有容借的是勢,攻的是心。

余人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您真的對我起了疑心,可以事先問我一句。

商行舟沒有問,關於這一點,在天書陵裏他對徐有容給出過理由。

——洛陽沒有收到來自皇宮的信。

很多天了,足夠寫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但是余人沒有片言只語。

余人比劃道:“如果太宗皇帝還活著,他會怎麽做?會不會主動寫信?”

從西寧鎮舊廟甚至更小的時候,商行舟就開始教余人如何成為一位優秀的帝王。

在商行舟看來、也是整個大陸公認的,史上最優秀的帝王當然就是太宗皇帝。

他希望余人成為第二位太宗皇帝,那麽自然要學習或者說模仿,事事如此,日日如此。

在面對最復雜、艱難的選擇時,余人設想太宗皇帝的行事可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答案很明顯。

太宗皇帝絕對不可能主動給洛陽寫信。

“你做的不錯。”

商行舟看著余人說道,神情很欣慰。

“但你做的還不夠,太宗皇帝這時候應該表現的更為自責,甚至可能已經發出了一道罪己詔。”

風雪早就已經停了,春意重回大地,皇宮廣場被融雪打濕,遠遠看去,能夠看到石縫裏的那些新綠。

余人看著漸要消失在暮色裏的那道身影,想著先前的對話,心想自己遠遠不如祖父。

他不如祖父的地方可能有很多,比如虛偽。

比如,他沒有辦法解決商行舟與陳長生之間的問題。

而且,師父終究還是老了。

余人想著先前看到的商行舟鬢角的花白,情緒有些低落。

林公公看著陛下的側臉,忽然覺得有些傷感。

從先帝年間進宮到現在,他已經垂垂老矣,見過了很多事情,卻越來越不明白年輕一代的想法。

無論是年輕的陛下還是年輕的教宗。

他們都很尊敬王之策、商行舟這些老人。

但他們卻一定要戰勝對方,徹底的擊敗對方。

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

……

今天,磨山垮了。

磯山便成為了京都近郊的最高峰。

中山王看著遠處的夕陽,眯著眼睛,很是鋒利。

國教學院剛有結果,他便離開了百花巷。

他不想跪陳長生,他也不想再留在京都。

商行舟承認了失敗,陳家王爺們的日子想來會變得越來越難過。

他決定回到自己的封郡,這時候是在等聖旨。

沒有聖旨就離開,隨時可以被朝廷安上一個謀叛的罪名,他可不想主動給出理由。

相王走到峰頂,望向滿山紅暖的暮色,嘆了口氣。

他也在等聖旨,但等的旨意內容與中山王不一樣。

中山王說道:“你是不是沒想到道尊會輸?”

“我侍奉道尊十余年,確實沒有想到。”

相王雙手扶著腰帶,喘著氣說道:“但不管輸贏如何,終究還不是他們師徒三人的事。”

這句話裏聽著有些幽幽的意味。

中山王冷笑說道:“西寧一廟治天下,白帝這句話確實沒有說錯。”

相王感慨說道:“天下啊……我也弄不清楚這是誰家的天下了。”

中山王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還是不願意承認那位是我們的親弟弟?”

相王沉默不語,手指卻陷進了腰間的肥肉裏。

中山王微微皺眉,說道:“就因為他是那個女人生的?”

相王斥道:“那是母後。”

中山王惱火說道:“虛偽透頂,真是沒勁,這方面你倒是學祖父學的像!”

相王苦笑說道:“可惜當初父皇不這樣想。”

中山王嘲笑說道:“那是因為父皇不喜歡祖父。”

這個時候,聖旨終於到了。

中山王接到了他想要的聖旨。

很明顯,皇帝陛下也不想他留在京都裏天天罵娘。

相王卻沒有接到自己想要的聖旨。

皇帝陛下把陳留王留在了京中,用的當然是別的名義。

中山王拍了拍相王的肩膀,自行離開。

相王站在暮色裏,沉默了會兒,才往山下走去。

回到驛站時,眾人已經收到了消息。

王妃哭的險些厥了過去,其余的兒子女兒也是面帶淚痕,只是偶爾眼裏會閃過一抹喜色。

“當初我給他起名字便沒起好,那個留字不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