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緣份啊(第2/3頁)

想到此節,他再看斌苦大師一臉慈悲肅穆的神情,不由懷疑起這位高僧的真正用心來。

易天行想到自己初涉社會,便先欠古老太爺,後欠斌苦老和尚,屁股後面拖了一串算不清的爛帳,不由在心底恨恨暗罵道:“姜是老的辣,絲瓜是老的韌,棗子是老的綿,核桃是老的硬,這人……果然是老的最辣最韌最綿最硬……最奸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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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當夜留在了歸元寺禪房中,他抱著小紅鳥,細細研究著它額上那撮白毛,只覺著觸手冰涼,但卻不知如何施法。想到這節沒弄清楚可不得了,他半夜溜到斌苦大師禪房內,嘮嘮叨叨問了半宿才弄明白天袈裟的妙用之道,只是把個老和尚整的是精神委靡。

第二日清晨,易天行在後園茅舍外叩了兩個頭,謝過老祖宗救命救雀之恩。

他本來還想進去看看那老祖宗是什麽模樣,心裏還有偌大的幾個疑問想請教,加上受古老太爺之托,光在外面叩頭似乎不大好,總要親自面見那人,敘敘三十年代舊事才合式。但斌苦大師只是笑而不允,老祖宗也不知是不是又找到什麽新鮮玩意兒,不再說話。易天行只好悻悻作罷,心裏剛生起哪一天偷偷溜進去看看的念頭,卻又忽然想起那個堅若金剛的青色結界,還是吐了吐舌頭,放棄了這個誘人的念頭。

斌苦大師親自將他送至山門外,忽然長嘆一聲道:“如今本寺至寶已歸施主所有,施主多加小心。”

易天行點頭應下。

斌苦大師又道:“聽聞易施主乃是古家之人?”眉梢微微抖動一下。

易天行微微皺眉應道:“也可說是,這正是小子煩憂所在。”

斌苦大師嘆氣道:“古家老太爺前些年住在省城時,時常來本寺上香火,布施甚勤,奈何他是道上之人,殺孽太重,本寺實在無法與之深交。易施主年紀尚青,日後切可不行差踏錯。”

易天行無奈一嘆道:“看來,終究還是得想了法子把這事情推托幹凈才是。”

二人又閑說了數句,易天行便欲下階離去,斌苦大師攔住他道:“施主莫嫌老衲羅嗦,只是你一身修行乃天生而來,不知這塵世裏修士的諸般規矩,還是要多加小心。切不可以為自己有一身神通,便能橫行無阻。”

易天行挑挑眉毛,沒有應話,其實他如今心裏驕縱之氣漸漸滋生,只是自己還未察覺。

斌苦大師微微一笑道:“如今已不是宋明之時,科學昌明,佛法日衰,縱有些超出凡世的能力,也抵擋不住子彈。”

易天行嘿嘿一笑,斌苦大師知道這小子笑的什麽,無奈道:“即便你能擋子彈,那火箭彈如何?”易天行一愣,又聽著斌苦大師續道:“火箭彈能擋,導彈如何?原子彈?中子彈?外子彈?”

易天行噗哧一笑,知道這位高僧雖通世務,只怕也只是半通而已。他拍著老和尚肩膀道:“中子彈是有,外子彈又是何物?你我兩個男人家,頂多怕怕內子,外子是無緣見識其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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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歸元寺出來,易天行本想給袁野打個電話讓公司派車來接自己,忽然想到先前自己才決定要少管那面的事情,不由好生心痛自己的腐化墮落,意志不堅,狠下心腸邁著步子往學校而去。

他將雙手負於身後慢慢往學校搖著,一路上賞夏末街景,口中背誦司馬光的《訓儉示康》不停,又吟李商隱詩句以清心——“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寡欲則不役於物,可以直道而行。”、“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敗由奢。”

難聽的聲音在省城安靜的街巷中四處穿蕩。

出歸元寺往七裏橋方向三四裏,便有一處好景,穿省城而行的府北河繞流其間,微風行於水面之上,蕩起層層輕紋,府北河堤上種著青青雅柳,柳樹極茂,垂縷絲葉繁繁雜雜籠在岸邊,映出了一大片淡淡斑駁影子。易天行走在綠蔭之下,感覺身邊似乎站著無數仆人,正拿著無數把綠綢好扇在扇風一樣爽利。

他越行越是得意,嘆道:“若於此處讀書,豈不勝過皂隸郭家之俗?”天時尚早,他近旁無人,所以放肆地噴吐著酸言腐語。

正高興著,卻發現前面河邊一塊石上坐著一個瞎子,那瞎子手拿竹幡,上書幾個大字:“祖傳鐵嘴斷人前程”。

易天行微微一皺眉。

如今這年月,算命玩的大都是打一槍換一地兒的遊擊戰術,哪裏有這種扛著大旗的正規軍?若算命的人手一支竹幡,那可別指望輕裝上陣,敵退我進,只可能給城管家屬晾衣服增加幾根晾衣架。

走的更近了些,易天行只見那瞎子一身青衣,安坐如磐,不由心頭一動。他依歸元寺三天潛修所習心經暗觀這個瞎子,發現此人體外一道淺淺灰色真氣流動,果然是個修行中人,不由暗自警惕起來。